067过渡(2/2)
她不断哀求着,镜中的倒影低垂下眸子,莞尔擡头一笑,刹那芳华涌现,耀如明珠。
“既然你如此说,我明白了,要想救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
生来腿疾痊愈,自需筋骨重铸,此事世间神医尚且不能做到,唯求于神鬼,可神鬼无情,人之贪欲,又需付出何种代价?狂暴的情绪在诉求满足后渐渐沉淀下来,田婉聍还带着几分庆幸,她虽以魂魄为代价取得了复生,可毕竟不知魂飞魄散究竟是何种痛苦。现下见红药经不住她恳求,便满足了她的奢欲,哪怕代价再大,她想,她还是会安稳的度过一生,至于死后之事,那便死后再言罢了。
她如此想着,可代价,真的仅仅只是那么简单吗?
日东升之时恰是晨食刚过,客居的院门外,主家的身影已早早显露。散乱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离她越来越近,沉浸在朝阳中的人,这才转过身来。
“来了!”
她道,“既然公子来了,倒也省的我再跑一趟,公子,里面请。”
她走在前方,步伐慢悠悠的,人瞧着是昨天的人,可神态语气却不相同,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实不真实。院中程伯玉几人瞧了瞧居于正中的轩王李伯季,但见他神色未变,直端向里走去,忙趋身跟上,不妨却被突然紧闭的房门拦住。
“烦请无关之人暂留于外。”
朝南的门户因为北边的开窗,倒也不至于过于昏暗,李伯季往前迈了两步,以便他将对立之人面上的神态瞧的更清。
“倒是稀奇事,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医者治病,既无药草,也无银针用具。田姑娘这般神秘,不知是要如何替本王医疾?”
“公子不必多虑,我既说要医你,自是有十全把握。”
她向床的方向而去,立于床畔,忽而李伯季见她擡手,指了指自己,轻声道,“麻烦公子将周身衣物褪去,平躺于床。”
“你?!”
虽说是医者,可毕竟男女有别,况且他堂堂一国王爷,虽早已及冠,可毕竟还未成婚,李伯季自然无法在女子面前周身赤·裸,即便是要医病。他的声音倏地擡高,向来如玉的面庞染上了几缕绯色,竟然难得扭捏了起来。
“公子,你可以慢慢想,但我的时间有限,若是公子因我而觉得为难,我可以蒙上双眼。”
衣物撕拉得声音响起,红色的布条被红药覆盖在眼上,肉身之眼闭合,世界陡然一片漆黑。
周围的唏嗦声响起,虽然刻意被人放小,仍尽数涌入红药耳中。很快床上便有动静传来,又慢慢平稳下去。
“公子,对不住了。”
双腿猛然触上冰凉的温度,忍不住打了个颤,李伯季还未缓过神来,便见四周有长绫飞舞,向他而来,紧紧束缚住他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
“你这是要作何?”意外突然而来,他不禁慌道。
“公子,你左腿骨骼天生错位,又受胎毒影响,经脉堵塞。这么多年,腿疾早已成沉疴,非医者可愈。”
发中骨簪被红药取下,满头青丝垂落于身后,她侧坐于床畔,打量着下手的位置,“此事我本不欲插手,奈何她哀求于我。”
“都说成君子者,心性豁达,必成人之美。我虽非君子,却也是与她依契而行,时下我的契约将尽,只盼着她眼光尚好。”
骨簪自膝头骨缝中插入,闷哼声响起,男子的面容因疼痛而几近扭曲,“这才是个开始,公子,你且忍住。”
术法变动,骨簪的尾部花瓣缓缓张开,红色的花蕊依稀泛着红光,甚至能瞧见里面夹杂的几许黑色雾气,若有人在,便能瞧见那腿疾处此时已完全塌落了下去。
腿疾何治?寸寸碎落,寸寸重铸,生不如死的过程,挺过去,便是新生。
男子终于大声喊叫了出来,因痛苦而乱动的四肢被牢牢的固定住,他周身汗如雨下,几近要昏死过去。
“哎……”
长叹声响起,红药终是没忍住,她周身血雾散开,于男子枕边凝结,聚成花的模样,若如床畔长成一般,散发出幽香的气味,麻痹了苦痛。
骨簪下,一切仍新生着,田婉聍昏睡的灵魂,瞧不见,她的皮囊上,眉心的那颗红痣颜色暗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