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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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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隔了几天, 纱羊打听到镇上有舞狮队来,便带着孩子们下山去观摩。

几个孩子都没怎么细看过舞狮,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如今仔细一看, 才终于有了个雏形。

他们决定表演时忐忑犹豫, 可看完表演从山下回来后,各个神采飞扬,把要用的东西也买来了,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路。

纱羊带孩子累得够呛, 她摇摇晃晃地飞到司樾身边的桌子上, 拿起茶杯低头喝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有那么累么。”司樾睨她,“那几个崽子都没觉得累。”

“他们当然没有,累的是我!”纱羊擡头,捂着两边的耳朵摇了摇, “吵死我了,怎么会这么吵, 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哈哈哈哈哈不然怎么叫锣鼓喧天呢。”

“舞狮的吵, 街上人也吵, 还有放炮的。我要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 喊他们都得扯着嗓子用上仙力……总算回来了, 好歹没有弄丢哪个。”

纱羊苦着脸一言难尽,又哎呀了一声, 低头喝水去了。

喝完水,她又抱着杯子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人界的这些活动可以驱赶年兽了,连我这仙兽都受不了, 何况邪兽。”

司樾凉凉道,“这才第一回,你起码还有两趟呢。”

纱羊痛苦地抵上杯沿,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趟把纱羊折腾惨了,几个孩子倒是得了启发,拉着自己买来的东西,在停云峰的湖边商量。

“那师傅说,舞狮的两人,后头的要比前头的高一些,这样才能把狮皮撑开。”

他们围圈而坐,中间堆着花花绿绿的狮皮、锣鼓,那正是几人这一天的收获。

宁楟枫看向凌五,“我和小五个头差不多高。”

几人的目光随之移到了恒乞儿身上。

这之中恒乞儿的年龄是最小的,个子也最矮。

只有他能担任狮头一职。

宁楟枫搭上恒乞儿的肩膀,“你行吗?”

当狮头不是简单的事,整只狮子都交由狮头控制,动作上比狮尾复杂很多。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倒不是他对自己有信心,只是他向来习惯“嗯”了。

“那我来当狮尾。”凌五主动请缨道。

狮子的人选暂定了,几人的目光又落在了三样乐器上,这三样分别是鼓、锣和小钹,也是舞狮时必用的乐器。

蓝瑚和紫竹是只能用锣和小钹了,敲鼓的事情落在了男孩头上。

蓝瑚迟疑地看了眼红彤彤的鼓和宁楟枫,“要不……还是楟枫哥哥你来当狮尾吧。”

她实在不能想象宁楟枫站在台上敲鼓的样子。

这要是传出去,宁伯父的胡子都得气歪了。

宁楟枫同样想到了蓝瑚的顾虑,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道,“也好。”

司樾的这一提议着实难为了这两个巨室之子,不论是站在台上敲锣打鼓还是埋在别人屁股后当狮尾,都太过不雅。

相较之下,当狮尾至少不用露面,可以掩耳盗铃地保留下宁二爷的脸面。

各人都有了分配,便操练起来。

乐队由蓝瑚领着,她带着两人回了屋里谱曲。

饶是蓝瑚学了四年乐理,这锣鼓钹三样却从未碰过。

她伸手,正要触碰,紫竹倏地把她拦下。

“小姐,待我拿去洗洗。”

这上面不知道浸了多少男人的泥汗,连绸子都发黑了。

蓝瑚皱了皱眉,眸中几番挣扎,终是摇头,“不好,它们到底是器乐,怎么能随意沾水。只把那红绸洗洗就是了。”

“这算是什么器乐。”凌五也道,“不过是听个响罢了。”

蓝瑚摇头,“所谓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锣和钹是金,鼓是革,自然算得器乐。既是器乐,便只有人污了它们,没有它们污了人的道理。”

她伸手向那一对污迹斑斑的拨。

指尖带着颤,可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小姐…”紫竹看得心慌,那钹巾脏得透黑,若只是沾灰便罢了,可她们都知道,这钹巾不知被多少男人捏在汗津津的手心里过。

蓝瑚暗咬着牙,那通话不止是说给凌五,更是说给自己听。

她心下一横,动作利索起来,两片拨在胸前一碰,发出一声清晃晃的大响来!

她试了钹,一鼓作气把三个都敲打了一番。

对着这三个家伙,蓝瑚颇似秀才遇到兵,一时间无处下手。

“紫竹,这小锣给你。”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动了起来,“我来擦钹。”

紫竹接了,凌五自然站去了鼓那一侧。

蓝瑚拿起了那对扎着红绸带的小钹,这三样乐器上都绑着红绸,乐器旧,红绸也旧。

“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看着蓝瑚双手拿钹的样子,紫竹颤巍巍道,“要是老爷夫人知道您大庭广众下打这个……”

“你不说,谁会知道。”蓝瑚摸了摸钹上的锈痕,“真人亲自命题,楟枫哥哥和恒大都应了,我再临时反悔,算个什么事。”

她轻轻扣了两下钹,马上发出清亮的声来。

蓝瑚将这三样物什的音都试了,脑子里回想起今天在街上看舞狮时听见的声音,拿了纸笔,开始编写。

这厢蓝瑚带着人和三件乐器去了屋里谱曲,另一边的宁楟枫和恒乞儿则在湖边练习。

“咱们从甩头开始。”

今日他们不仅花钱买了这些旧物什,还花钱请那师傅教了几个动作。

宁楟枫问恒乞儿:“你还记得甩头是怎么做么?”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还记得怎么跑吗?”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能说点别的字吗?”

恒乞儿停顿了一下,“摆头、跑动、舔腿、追尾、定势。五个,我都记得。”

“带上你可不算亏。”宁楟枫笑了下,又道,“你真能把看过的东西全都模仿出来?你父母是什么人?”

恒乞儿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他父母,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你家里可还有兄弟?”

恒乞儿又是摇头。

“那你怎么会叫恒大呢?”宁楟枫奇怪道,“既无兄弟,就是独子,还排什么行辈?”

“山长取的。”

“你再没有别的名字了?”

恒乞儿摇头。

宁楟枫愈加奇怪。

第一个孩子,且是独子,就算是女孩也该有个闺名,恒乞儿怎么会没有名字?

他心里奇怪,可直觉不能再问了,便道,“这也不要紧,恒大这名只是山长取了为了叫你的,你的名字得由师父来取。

“还有一个月你就成为裴玉门的正式弟子,到时候内务给你登名刻牌,必是要由司樾真人取一个像样的名字的。”

名字……恒乞儿眨了眨眼,师父给他取名字?

比起名字,他更想起了师父。

宁楟枫这话又提醒了他。还有一个月就是拜师大典了,他到底要什么时候去和师父讲明自己的身世……

眼见恒乞儿的脸色愈加晦暗了,宁楟枫连忙道,“好了好了,别闲话了,快练罢。咱们先不套皮,把那几个动作空手做一遍试试。”

他走到恒乞儿身后,低头弯腰,抓住了恒乞儿的腰带,催促道,“你开始吧,我跟着你。”

恒乞儿扭头看他,有点不习惯被人从后抓着。

两人在裴莘院当了一年的剑搭子,各种剑势都练过,但恒乞儿却是头一回见到宁楟枫这个姿势。

他的头顶着自己的后腰,黑发往两边落下来,露出一截后颈,脖子后是平直的背,即便弯腰,宁楟枫的背也是笔直。

看着那垂下的黑发和露出的一点脆弱后颈,恒乞儿眼前一晃,忽然间,有什么景象从他眼前闪过,令他怔在了原地。

“怎么了?”他久久不动,宁楟枫擡头,“你不是忘了吧?”

在宁楟枫擡眸看他的时候,那奇异的画面又闪过了一回。

仿佛恒乞儿从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姿势的宁楟枫,也是这样黑发散在两侧、俯身露颈、且擡头看他。

只是那眼神似乎与现在不同……

恒乞儿闭眼甩了甩脑袋,再睁眼时便没了异象。

他擡头看天,觉得大概是太阳晃了眼,遂摇头,“没。”

“那就开始吧。”

恒乞儿转过身来,双手稍举过头顶,在两侧虚握,假装自己握着狮头套下的杠,左右来回抡圈。

等套上狮头,这就变成了狮子摇头晃脑的摆头一式。

练了摆头,便可跑动。

狮头摆头的同时,两人一起后踢,绕着圈地跑。

宁楟枫抓着恒乞儿的腰带,双脚后踢,觉得自己像头拉磨时尥蹶子的驴。

到了日落,司樾在院子里敲着碗喊,“开饭了开饭了,小祖宗们开饭了——”

好一会儿的工夫,几个孩子才出现了身影,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曲子和动作,一直到了司樾跟前才停下讲话,纷纷行礼。

“看你们眉飞色舞的,进展还不错?”纱羊问。

几个孩子坐了下来,宁楟枫笑道,“不出五日,就可请真人和师姐看好戏了。”

“这么顺利?”纱羊有些惊讶,接着又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不算辜负了我今日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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