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九尾的夜班便利店(1/2)
九尾的夜班便利店
凌晨两点十七分,涂涂听见冰柜发出第三声异响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账本。便利店的白炽灯冷得像霜,把货架上的零食包装照得发亮,也把她垂在肩侧的黑发映出一点浅淡的狐毛光泽——这是她维持人形第七十三小时,幻术开始有些不稳了。
她起身走向冰柜,藏在黑色运动裤里的三条尾巴轻轻晃了晃,扫过货架底部积灰的纸箱。纸箱里装着她去年冬天囤的暖宝宝,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穿旗袍的女人正举着糖葫芦笑,那是她五十年前认识的裁缝,姓林,总说她的手长得适合做旗袍。后来林裁缝走了,走之前把这张照片塞给她,说“涂涂啊,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可涂涂不敢常看,照片里的人永远停在三十五岁,而她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这种对比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咔嗒”,冰柜的门被拉开时,一股白雾涌了出来,带着牛奶和冰淇淋的甜香。涂涂弯腰检查制冷管,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耳尖突然动了动——不是风铃的声音,也不是马路上偶尔驶过的卡车声,是一种极轻的、类似纸张摩擦的响动,从便利店门口传来。
她直起身,目光越过空荡荡的收银台,落在玻璃门上。门外站着个穿中学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他没打伞,雨丝打湿了他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装着枚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符纸边缘已经磨得发毛。
男生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推开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惊得涂涂藏在身后的尾巴瞬间绷紧。她迅速调动修为,指尖泛起一点常人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将耳尖的绒毛和尾巴的轮廓重新藏进幻术里——这是她活了一千三百年的本能,像古代时藏起自己的狐耳,躲在树洞里听人类的脚步声一样。
“您好,要买点什么?”涂涂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普通便利店店员没两样。她经营这家“涂涂便利店”已经二十年了,学会了说“扫码还是付现”,学会了用微波炉加热便当,甚至学会了在顾客抱怨物价时附和两句“是啊,最近菜价涨得厉害”。可每次有人靠近,她还是会下意识绷紧神经,怕自己不小心露出尾巴尖,怕对方像古代的道士那样,举着桃木剑喊“妖孽”。
男生没回答,反而径直走向收银台,把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放在台面上。灯光下,那枚平安符的纹路清晰起来——朱砂画的符纸,边缘用黄线缝了层绢布,最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枚平安符是她画的,在一百年前的江南古镇。
那时候她刚从一场战乱里逃出来,九条尾巴断了两条,修为大损,躲在一座破庙里养伤。有天晚上,她被猎人的陷阱夹住了后腿,鲜血染红了庙里的青石板,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变成皮毛商人的货物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煤油灯走了进来。小姑娘才八岁,手里还拿着个热乎乎的红薯,看见她时没哭,反而蹲下来,用自己的棉袄裹住她流血的腿,小声说:“狐狸也会疼的呀。”
后来她才知道,小姑娘姓苏,是镇上裁缝铺的女儿。苏姑娘每天都来给她送吃的,还偷偷把家里的草药拿来给她敷伤口。她伤好那天,苏姑娘抱着她哭,说“你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我就能跟你做朋友了”。那天晚上,她用自己仅剩的修为画了这枚平安符,塞进苏姑娘手里,说“这个能保你平安,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苏姑娘当时笑得眼睛都弯了,说“我会好好守着的,等我有了孙子,就把它传给孙子,让他也记得你”。
原来一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姐姐,你认识这个吗?”男生的声音把涂涂拉回现实。他指着平安符,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外婆说,这是她小时候,一只狐狸送给她的。她还说,能看见狐狸尾巴的人,是‘有债要还’的。”
涂涂的指尖碰到平安符,符纸上传来一丝微弱的灵气,那是她当年留在上面的修为,时隔一百年,还没完全消散。她抬头看向男生,才发现他的眼睛很亮,像极了当年的苏姑娘。“你外婆……还好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了晃,不小心扫到了收银台下的暖宝宝纸箱。
男生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手指抠着塑料袋的边缘:“外婆上周住院了,医生说……时间不多了。她一直念叨着,说欠了狐狸小姐一条命,让我一定要找到你,把这个还给你。”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涂涂的耳朵,“姐姐,你的尾巴刚才扫到纸箱了,毛茸茸的,是白色的吧?”
涂涂的心猛地一沉。她的幻术虽然因为修为损耗不如从前,但普通人绝对看不见尾巴的残影,这个少年怎么会……
“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男生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小声解释道,“外婆说,这是因为我们家欠了你的情,所以才有这份‘机缘’。她还说,你活了很久很久,肯定很孤单吧?”
孤单。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涂涂心里沉寂了百年的湖。她想起古代的战乱,想起自己躲在深山里,看着朝代更迭,看着曾经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开;想起五十年前,林裁缝握着她的手说“涂涂啊,我要是能陪你再久一点就好了”;想起十年前,经常来买关东煮的老爷爷,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给她带了袋自己做的桂花糕,说“小姑娘,爷爷以后不能来给你捧场了”。
她以为只要不深交,就能避免离别。所以她经营便利店,只做个“旁观者”,看着顾客来来回回,听他们说家长里短,却从不敢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不敢记住他们的名字。可她忘了,人类的善意从来不是单向的,那些不经意的温暖,会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牵挂。
“我叫苏晓。”男生突然说,他把平安符往涂涂面前推了推,“外婆叫苏晚,她说你当年救了她,这枚平安符,她戴了一辈子,现在该还给你了。”
涂涂看着那枚平安符,突然想起一百年前的那个雨天。苏晚蹲在破庙里,用棉袄裹住她流血的腿,说“狐狸也会疼的呀”。那天的雨很大,打在庙顶上噼啪作响,可苏晚的手很暖,暖得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只活了上千年的狐。
“不用还。”涂涂轻轻把平安符推了回去,指尖碰到苏晓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这是我送给你外婆的,既然她戴了一辈子,就继续留着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她,你方便给我个地址吗?”
苏晓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连忙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他的字很工整,像他的人一样,带着点认真的笨拙。“谢谢姐姐!”他把纸条递给涂涂,又指了指冰柜,“对了,外婆说你以前很喜欢吃草莓牛奶,我能买一瓶吗?”
涂涂点点头,走向冰柜。她打开柜门,里面只剩下最后一瓶草莓牛奶,生产日期是昨天,还很新鲜。她把牛奶递给苏晓,看着他扫码付款,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以后你要是想来买草莓牛奶,随时来。”涂涂说,“我会一直留着的。”
苏晓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姐姐!那我先走了,明天见!”他挥挥手,推开门走进雨里,风铃又响了一声,像是在跟他告别。
涂涂站在收银台后,看着苏晓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平安符的温度。藏在身后的三条尾巴轻轻晃了晃,这次她没有再隐藏,任由它们搭在收银台上,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林裁缝还在笑着,手里举着糖葫芦,阳光落在她的旗袍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涂涂突然想起林裁缝走之前说的话:“涂涂啊,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长命百岁,是有牵挂的人。”那时候她不懂,觉得牵挂只会带来离别,带来痛苦。可现在她懂了,正是因为有了牵挂,那些平凡的日子才变得有意义,那些温暖的回忆才不会被时间冲淡。
凌晨三点,雨停了。涂涂关了便利店的灯,只留下收银台上方的一盏小灯。她坐在收银台后,手里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带些什么去医院看苏晚。她想起苏晚喜欢吃桂花糕,明天可以去街角的老字号买一些;她还想起苏晚当年喜欢听戏,或许可以用手机下载几段京剧,放给她听。
藏在身后的尾巴轻轻蹭着收银台,涂涂忽然笑了。她活了一千三百年,经历过战乱,看过朝代更迭,以为现代社会只会让她更加孤独。可她没想到,在这个连监控都能篡改的时代,在这家小小的便利店里,她竟然找到了比古代更温暖的牵挂。
第二天清晨,涂涂在便利店门口挂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草莓牛奶,永远有货。”阳光落在牌子上,把字迹照得发亮,像是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传递着一份跨越百年的温暖。
苏晓来医院的时候,涂涂已经在病房外等了很久。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外套,手里拎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桂花糕和热豆浆。苏晚的病房在三楼,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落在苏晚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比苏晓描述的要精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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