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方言的炼狱与救赎》(1/2)
《方言的炼狱与救赎》
——论粤语诗《天堂同地狱》的在地性诗学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方言写作始终处于一种暧昧的边界状态——它既是母语的子宫,又是被标准语放逐的孤儿。《天堂同地狱》以粤语特有的韵律和词汇,构建了一个标准汉语无法抵达的情感场域。啱啱住院出咗院/挨晚老乸话离婚——开篇两句便以方言的时间副词(刚刚)和称谓词(老婆)撕裂了书面语的矜持。这种撕裂恰如巴赫金所说的杂语喧哗,在标准语的独白中凿出无数细小的裂缝,让被压抑的日常经验得以喷涌。粤语在此不仅是工具,更是一种认知世界的特殊方式,它用(都没有)、(就)等副词重构了时间流速,使离婚场景的突兀性获得语法层面的支撑。
诗中情感的极端对立通过方言词汇的张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心噈即刻落地狱噈字,在粤语中比书面语的更具爆发力,辅以入声韵尾的短促收束,完美模拟了心脏骤然下坠的生理体验。而与后文的辩证关系,令人想起但丁《神曲》中地狱与天堂的镜像结构。但丁需要穿越整个地狱才能抵达天堂,而树科的诗中,地狱到天堂的转换却发生在方言的转音之间——行下行,行吖行的重复韵律,恰似维吉尔引导但丁攀登炼狱山时的阶梯节奏,每一步都是语言的自我救赎。
粤语特有的声调系统(九声六调)为这首诗赋予了独特的音乐性。如阿妈喺房间哄莂莂一句,(在)的阳上声与(宝宝)的双阴入声形成声调落差,模拟了母亲轻拍婴儿的起伏节奏。这种声律效果令人联想到庞德对中国诗歌(phonogra)的推崇,但粤语诗更胜一筹之处在于,它的音乐性直接来源于日常口语的呼吸节奏。诗中行啊行,边行边越阔/越行路越长,天越广……的递进式重复,暗合了《诗经》重章叠句的古老智慧,却在方言的现代性转化中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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