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2/2）
他挡在洛拂笙面前，声冷地问津度，“天尊，小遥是我的徒弟，你要斩我的徒弟，至少要问过我的意见吧？”
津度自然不可能低头，诚然他在药宿仙面前是晚辈，但至少他是一门之主，仙门唯一的天尊，身份和修为都远高于药宿仙。
他同样威慑道，“既是药宿仙的徒弟，理应知道，盗仙道令者是何下场？难怪药宿仙要违反仙门戒律吗？”
“老朽不敢，但此事尚未查明，天尊枉下断言，是否太过轻率？”药宿仙扶起了洛拂笙。
她手臂上的血窟窿还在舀舀冒血，嘴唇干白几乎没有力气地唤了他一声‘师傅’。
药宿仙擡手，先行为她医治伤口。
津度手臂略略僵硬，反声质问道，“司极宫上下十几弟子都看到了，还要如何查明？一个人说谎尚有可能，十几个弟子难道一起说谎不成？”
药宿仙神色有些淡淡的失望，他直言不讳道，“津度，当年空青传位于你时就曾说过，你天资并不算太聪慧，为人又固执偏执，若不是你还算勤勉，也不会修了几千年才能修到大乘，你若不放下自己心中的偏执，很难飞升。”
周围弟子都匆忙低下了头，个个恨不能自己钻进地里，谁都不敢窥听天尊的秘辛。
连月宛都不敢再讲话。
“药宿仙！”津度是真的气了。
他好歹也是天尊，药宿仙竟当着众弟子的面评批他，他怎能忍受，“今天她必须要上断魂台，你若阻拦，便一起惩罚。”
“好，很好，”药宿仙一掀衣袂，一副决然之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将我送上斩魂台。”
津度果然是怒了，一掌击来。药宿仙也是合体期，本不用怕津度。但他也知津度乃是天尊，自己若与他动手，仙门恐怕就要内乱了。
白胡子老人深吸了口气，硬是挨下了这一掌。
直接口吐鲜血。
“师傅。”洛拂笙肩膀还是痛，但不再流血了。
她没想到药宿仙竟为了她受伤，一时间抱住了药宿仙，泪水奔涌，
又德和松云都赶了过来，可是津度面前，他们谁都插不上话。
津度再次说道。“把她绑上斩魂台。”
“谁敢？”药宿仙捂着伤口护在洛拂笙身前。
津度又是一掌袭来。
药宿仙眉眼挺立，身体矗立如松，目光直视着那道白芒，竟还是一动不动。
洛拂笙挺身挡在了他面前。
轰！
眼前炸开一团白雾，被乱风很快吹散。
半空中，如蛟龙般游动的光芒俯冲而下，后面还跟着两道同样的光芒，只是速度稍逊。
落地的瞬间，雪衣仙尊乌发翻飞，灼灼若霜的面容在乌发中若隐若现，冰眸淡唇，仿若雪湖墨山，全身散发出如三九的冰气。
洛拂笙皱了下眉。
她其实并不想玄遥来。
津度身体向前微微一倾，眼睛也眯了起来。
玄遥看了眼自己的师傅，并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一步步走去洛拂笙面前。
她面无血色，零乱的发遮挡住毫无神采的双眸，却是对他拼命地摇头。
玄遥修长的五指张开，牵起洛拂笙的手，另一只手擡起，挽去她额前的乱发。
一张苍白满是檀痕的素颜跃进他的视线里，他淡淡一笑，将她拥进怀里，“别怕，我在呢。”
“玄遥，你不该来。”
她不想看到他们师徒为了她反目，更不想让他背负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罪名。
玄遥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药宿仙欣慰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弟子都开始动容。
月宛低着头，目色幽深。
津度尽量不让自己跟玄遥生气，“遥儿，你也想为了这个女人反抗师傅吗？”
玄遥放开洛拂笙，神色淡然，不辩不呛，仿佛背了一首古诗，文字轻吐，“师傅也把我送上斩魂台吧。”
众弟子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连月宛都感到惊讶。
若玄遥同津度置气对呛，还说明他在护着洛拂笙。
而他越是这样，越让人有一种凄美的绝望感，仿佛他放弃了一切挣扎，只想同她一起，不管到哪里都好。
洛拂笙紧紧地抓着玄遥的手臂，身体僵住。
津度满眼讶异，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想为了这个女人，连师傅都不要了吗？”
玄遥垂下双睫，“师傅没有我，还有玄琰和玄殊，但她，”慢慢转过头，对上洛拂笙的视线，唇边勾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放松与愉悦，“她只有我。”
她只有我？
原来他都懂。
洛拂笙的泪水簌簌流下。
他一直懂她失忆后的孤独与害怕，知道她无依无靠，所以才会说出想要嫁人那样的堵气话。
他知道她一直想要有个家，想要一生平顺无忧。
所以他才会说出她去哪里他便到哪里。
是啊，他是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其实他从始至终都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那时她只是为了讨好他，说自己会陪他一辈子。
他却记下了。
只是他的一辈子和她的一辈子好像差的很远，所以他才不惜放弃飞升，愿意留在她身边。
不懂的人一直都是她。
玄殊远远地看着，心底对洛拂笙的厌恶却在慢慢消散。
不是因为自己不讨厌了，而是能让玄遥放弃一切的女人，他真的由衷地佩服。
思量过后，他拱手对津度道，“师傅，玄殊觉得此事存在疑点。”
“连你也要帮着她讲话吗？”津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甚至感觉真气又开始发散，不知真气不稳，还是真的被气到了，他整个人都开始轻颤。
“玄殊不敢，我不偏帮任何一方，只是实事求是，师傅不觉得一切都让巧合了吗？”他顿了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先是师傅将仙道令给了月宛仙子，而后仙道令失踪，当晚便在小遥的身上发现。”
“她为何要将仙道令带在身上，藏在一个地方岂不是更安全？”
他真的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甚至从前有人故意陷害洛拂笙时，他心里也都明白。但那些人陷害她，玄殊觉得解气，因为无防大雅，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
仙道令的事，乃是元隐宗乃至仙门的大事，这一千多年来，凡涉及仙道令的人，十有十亡。
津度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候，玄殊反倒不想洛拂笙受冤而让背后之人得意。
这便是他，小事可以纵容，但大事大非绝不妥协。
玄琰马上跟道，“我也觉得此事有古怪，不如先行将小遥收押，待查明真相再处置她也不迟。”
迟幕也扬声道，“天尊，当时我在场，仙道令是掉到了地上，当时天未明，众弟子未必看得真切。”
月宛听罢，神色一惊，忙向津度磕头，“师兄，此事错在月宛，若我不向师兄要仙道令，它便不会丢，是我粗心，师兄罚我吧。”
泽度闭了闭眼，虽下了屏障，但耳边的风声还是吵得他心烦如麻。
他现在正是升仙劫的关键，心不静，真气就越会不稳。
这对他十分不利。
头顶的乌云滚动，气压逼进了大地。
闷雷声如鼾般滚滚沉沉。
玄琰看出津度脸色不好，眼珠子一转，专攻他的弱点，“师傅不可动怒，还是先行回去调理，要先保住身体要紧。”
他向玄殊挤了下眼。
玄殊说不出玄琰的那番话，几番纠结，只好折简道，“二师兄所言极是。”
玄琰......
津度一只手抚下了额，果然挥了挥手，让众人先行退下。
远处，松云树后，楚令看着渐变的天色蹙眉。
据他夜观天象，这场雨过后天气便会冷下来，再有雷电天气恐怕要等明年了。
广场上，众人纷纷散去。
洛拂笙被锁上了手拷脚拷，玄遥正在柔声安抚。
而仙道令此时被津度身边的小弟子拿着。
那巴掌大的令牌离他不过咫尺的距离。
此时天下的闷雷开始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