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2)
津度脸色更沉,他没想到洛拂笙居然知道用玄遥的气泽打开幻境,是他太小看这个弟子。
他看向玄遥,双手不由得背到了身后,目光微眯,“遥儿,你可想好,是否后悔自己的草率。”
玄遥拉起洛拂笙的手,淡声道,“回师傅,玄遥不悔。”
津度好像早知玄遥会这么回答,并没有多大惊讶。他目光一滑,看到玄遥护在洛拂笙身下的灵力。
手指一擡,将灵力撤走。
顿时,洛拂笙的双膝扎进了细钉中,疼得她全身一颤。
玄遥的双膝也往细钉中陷入一分,膝盖的鲜血翻开一层。
他马上施法,稳稳托起了她。
津度皱了下眉,为何玄遥会与洛拂笙有同样的经历。
他不甘心,继续撤去玄遥的灵力。
津度已然到了升仙劫,修为冲破了大乘中期,而玄遥现在是大乘初期。
按理说,他们的功力在某个层面早已不分上下。
而且津度灵力受损,此时并不是玄遥的对手。
所以他无法制约住玄遥的灵力,只能见招拆招,看他能坚持多久。
津度每撤一次玄遥的灵力,洛拂笙和玄遥就突然间被扎一下。这种疼痛,比一直在上面扎着还要疼。
几次下来,他和洛拂笙的双腿都鲜血喷涌,一掌高的细钉已然扎进去了半截。
幻境中的空气更加干冷起来,鲜血可以瞬间凝固,冻成血冰。
洛拂笙的身体巨烈颤抖,不是疼,而是冷。
她的身体早已麻木,失血过度再之空气寒冷,她的心脏都开始抽搐。
玄遥也是一样,他实在坚持不住,一只手撑在了细钉上。刹时细钉扎穿他的手掌,从手掌骨缝里钻出来。
津度不忍直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孩子他从小带到大,还是他的首席大弟子,一举一动皆代表着元隐宗,玄遥一直对自己要求极高。
言行举止,衣着神态,都从不曾失了分寸。
玄遥的悟性也高,根骨奇佳,仅用了一千多年就修炼到了大乘期。
他这一生没有多少大风大浪,可以说十分顺利。
难道这个女孩是他命中的情劫吗?
从仙门的角度来讲,津度的确需要玄遥,从私心来讲,玄遥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
如今他不惜如此伤害自己,让自己狼狈痛苦。
津度看着也是心疼。
他眼中泛起了泪光,“遥儿,你到底,悔不悔?”
玄遥还在用灵力托着洛拂笙,自己却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整个人趴到了细钉上。
满身疮痍。
他的汗水滴到细钉上,化成一小坨冰疙瘩。
玄遥抱着洛拂笙,眼中竟毫无波澜,看不出半分痛苦或是疼痛,“弟子不悔,此生心意已决,绝不改变。”
津度闭了闭眼,内心的强硬终于在这一刻柔软了下来。
他一挥衣袖,忏悔池消失,玄遥和洛拂笙双双坐到了地上。
周围的幻境疾速变化,景象又回到了树林中。
此时天已亮,林中空气还带着晨曦的寒冷。
玄遥抱住洛拂笙,二人淡白的唇相视一弯。
他擡眸对津度道,“多谢师傅成全。”
津度背对着他,并未言语。
不远处,众仙君纷纷出现在了树林,以泽承仙君为首,身后是六大宫的宫主和玄琰玄殊,除了药宿仙,元隐宗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全部到齐。
玄遥扶着洛拂笙站了起来。
雪衣仙尊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但面容依然清漠,冷傲漠视的气魄如排海倒海般,众人在远处就站住,鱼贯对视。
泽承左右一旋首,自己先站了出来,对津度拱手道,“天尊,我等近日也在为玄遥尊之事忧心,事关元隐宗,我等不得不为此深思。”
他擡头看了眼玄遥,后者慢慢瞪来一记幽幽的目光,硬是让他马上低下了头,“玄遥尊情深意重,实乃仙门之福,但小遥的确修为不济,恐难当尊后之位,为了元隐宗日后不成六界笑柄,我等恳求玄遥尊三思啊。”
洛拂笙晕沉间听到这句话,不得不勉强睁开了眼。
这帮人原来是为难玄遥来的。
她为玄遥感到担忧。
一个津度还好应付,但这么多人他要如何应对。
津度转过了身,并不言语,仿佛是等着玄遥,看他如何应对。
玄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虽满是鲜血,但总可以取暖。
他将外袍披在洛拂笙身上。
动作不急不徐,好像这些人为难的事与他无关。
玄琰与玄遥一样,并不着急,这些人难为不到玄遥。
他想做什么,这些人根本阻拦不了。
放眼整个仙门,能让玄遥跪忏悔池的,也就津度一人。
玄琰老奸巨滑,上前搀扶起津度,差点抱冿度大腿泪流满面了,“师傅,您身体虚弱,就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否则弟子于心不忍,恐师傅身体有恙,弟子送您回去休息吧。”
泽承忙阻道,“天尊不能离开,我等难免失了分寸,还得天尊留下主持个公道。”
迟幕也站了出来,“泽承仙君,此为玄遥尊的私事,我等实在不好插手,如此不等同于逼宫吗?”
泽承脸色一变,做小伏低般对迟幕躬身,“迟幕仙君此话差矣,我等也是思虑良久,才决定说出今天这番话。”
“玄遥尊代表着仙门,他的道侣岂能儿戏?”
说完,他还转向玄殊,满眼忧虑,真挚诚恳道,“玄殊仙尊如何看?”
玄殊也是抿唇不语。
此事他就算想反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然站出来对玄遥对抗。
毕竟他们三兄弟是一体,不能发生罅隙。
洛拂笙抓住玄遥的手臂。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此生能得他全心相付已无遗憾,结不道侣她真的不太在意。
可是看到玄遥眼中的坚定,她忽然觉得是自己爱得不够深。
从前一直觉得玄遥视她如玩物,不仅欺骗她伤害她,还对她忽冷忽热,让人琢磨不透。
但今日洛拂笙才知道,一直都是她在杞人忧天。
从始至终,他都比她付出的多,也伤得重。
想她当初负气要离开,究竟是伤了他多深。
换作是她,又要悲伤感秋。
可是玄遥却一笑带过,对她的感情没有减落半分。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站在一起,共同面前,而不是她先弃械投降,弃他于不顾。
思及此,洛拂笙握紧了玄遥的手。
玄遥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像往常每次站出来主持大局一样,他并未有半分畏惧,目色坦荡傲然,“既然诸位仙君觉得我让元隐宗不耻,让仙门蒙羞,那玄遥今日便卸下这份重任,自断仙根,”
说完,在众人瞠目之际,挥手再次开启了幻境大门。随时光芒豁然打开,里面的蝙蝠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
玄遥宛若松云树,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眉眼一动不动。蝙蝠被玄遥的法术吸引过去,张开嘴啄咬着他的血肉。
洛拂笙血泪和流。
她擡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玄遥被咬得满身是伤,密密麻麻的伤口,几乎瞬间遍布全身。雪衣被鲜血染尽,一点雪色都没留下。
这一身鲜红的衣袍,趁得他雪白的肌肤更加白皙,可他却是眼都不眨一下。
他这是在用自己威胁众人。
要么他断了仙根,带着她离开。要么,他们妥协。
正如他自愿跪忏悔池一样,都是用最快最短暂的方法解决问题。
但是这个方法太过惨烈。
那些蝙蝠震动着薄薄的翅膀,层层叠叠地将玄遥包围,好像一棵树上长出来了毒蘑菇。
玄琰和玄殊转开了眼,实在不忍直视。
迟幕也是不敢去看。
泽承却是慌了。
如果玄遥仙根真的断了,那他岂不成了仙门的罪人。
为什么会这样?
一道光芒闪过,蝙蝠消失,幻境关闭。
津度驱散了幻境。
他看得出来,玄遥是宁可断了仙根,也不肯放弃。再争执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津度略感疲累,没想到自己最器重的弟子,一千多年不开花,一开花还开了一朵霸王花。
他只好退而求而次,“我可以答应让她做你的道侣,但是你要答应我,结道侣之时,她必须要达到结印期。”
玄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弟子答应。”
与他而言,洛拂笙不管多久能修到结印期,他都会等。
他并不是急着要娶她,而是要师傅一句承诺,否则日后洛拂笙必遭人诟病。
或许许多人都认为玄遥霸道专裁,但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让洛拂笙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她的庇护。
冿度点了头,泽承和众仙君也不好再说什么。
玄遥一身鲜血,只淡淡地擡了下眼眸。
洛拂笙慢慢地朝他走过去。
少女眼中虽有泪,但唇角也带着笑,她脱下了自己的黑袍,重新给他披上。
她告诉他,“没事,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玄遥笑着点了点头。
他挣扎着站起来,正打算抱起洛拂笙时,洛拂笙却嘟下唇,谨慎地睨了他一眼,“还有一个人没有同意呢。”
玄遥苍白的眉心拧了一下,“还有谁?”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委屈屈道,“我呀,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
声音不大,但是树林空旷,在场众人都听到了。此时气愤的气愤,无语的无语,惊讶的惊讶。
只有玄琰双手环胸,惊艳地看向洛拂笙。这个时候还能将玄遥一军,真是女中豪杰。
玄遥嘴角一抽,顿觉这才是他最大的难题,“那你要我怎样?”
洛拂笙斜斜笑瞪着他,软乎乎地鼓着两腮,“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玄遥眉宇间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
少女狐貍般的眼中蕴藏着狡黠,闪烁的眸光中充满了心疼与怜惜。
他答非所问地笑着点头,“好。”
洛拂笙一愣,“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树林中并无一丝阳光,光线有些灰暗诡异,但他的笑容有如一支烛,点亮了周围的黯淡。
他的笑容从不会太深浓,却如风过翩跹般缱绻细腻。
他说,“只要是你开口,都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明是来棒打鸳鸯的,为何现在感觉都吃了一嘴的狗粮?
果然自找没趣。
不远处站在树后的月宛低垂着头,五指已然掐进树干中,豆蔻的长指甲崩然断裂。
眼下之事,她早已没有办法,要么就看着玄遥和洛拂笙结道侣,要么就选择和楚令合作。
月宛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她知道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而要靠自己争取。
她已经决定了,要和楚令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