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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关山沉月(七) 她不要我。(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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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自从皇太女的那块玉佩从他身上落出来,便惹了她的眼。尽管他咬得死,又得了静王府的孙儿和那郎中替他遮掩,她没有捉到什么切实的证据,心里却种下了一根钉子,时时刻刻犯着她的忌讳。

这些时日以来,不论她待他如何阴晴不定,他也始终无话可以辩驳。

事已经是这样一桩事,若说他收了皇太女的玉佩,却从未想过要伺机留在她身边,以待来日做些什么谋划,别说她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像实话。这样的话拿出来说,也不过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既是如此,还不如让她始终疑心着他,总比牵累旁人要好。

只是今日这一来,她大约越发厌烦他。

先是与人私相授受,揣了一块儿陈国皇室的玉佩在身上,疑似有心谋反,再是假传她号令败露,为了救崔宜,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身子与她作交换。

便是他自己看来,也是这样一副讨人嫌的模样。

只是崔宜那边,该当如何。

他小心地擡眼,望了望赫连姝阴恻恻的脸色,极想求她,哪怕要取他性命也好,求她饶过崔宜和他的驸马,放他们一条生路。

然而鼓足了勇气,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是怕受她发落,而是唯恐又惹了她厌恶,反倒累得那二人被重罚。

他抱着膝,垂头不语,忽地就听一旁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

“哟,小白眼狼还会哭呢?”

他一怔,擡起头来,就见赫连姝脸色不虞,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他擡手擦了擦眼角,才发现手上是沾了几颗水珠子,指尖一拈,就化了开去,湿湿的一片。

也不能算作是哭吧,不过是没收住罢了。

赫连姝瞥了他一眼,目光极是不痛快,神色却缓和下来些许。

“本王给你个恩典,”她淡淡道,“准你去看你哥哥,别在眼前惹我烦。”

他没意料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倒没敢确准,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你是说……”

“是本王说得不够清楚吗?”她站起身来,声音发闷,“你同他说明白了,本王可以饶他一回,但要是有下次,连你一起处置。听懂了?”

崔冉愕然了片刻,也不知她是怎么的,突然发起这样的善心来。

但是时机不等人。

他很是担心,以她这般时阴时晴的心性,没准转头又起了脾气,将话给收了回去。也顾不得那样多,忙着就下地往外去。

口中只道:“我明白了,多谢你。”

声音里还带着方才攒下的哽咽。

没走两步,只听身后“哗”的一响,什么东西被直直抛过来,兜头落在他背上,砸得他颇有些发懵。幸而,倒并不坚硬,也不觉疼痛。

他扯过来看了一眼,略微有些发怔。

是他那身白狐皮的斗篷。

他回过头去,就见赫连姝背着手,脊背像一柄长剑那样笔挺,半分也不看他,只眉宇间盘桓着阴沉,像是有气无处可以宣泄。

他抿了抿唇,也无法紧跟着再谢她一句,只轻声道:“我会尽快。”

那头就冷笑一声,“你睡外面也行。”

他不敢再惹她,身子向斗篷里一缩,逃也似的就出去了。

帐子外面,夜色已沉。

到了黑鹤城里,相比从前在路上时,偶然还有些哨兵躲懒、三五饮酒一类的事,此刻的军营里,纪律显然森严了不少。大约是到了地方,往后也不必再路途奔波的缘故,士兵们的精气神也与途中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路过去,只见营地静谧,人人安分睡在帐子里,也无人敢再做欺辱男子的勾当。远处的哨位上,守夜的兵站得笔挺。

他走在萧索的夜风里,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崔宜被关在何处,四下里也没有相熟的人可以打听一句。

幸好,堆物资的帐篷也不算很多,他揣摩着尔朱云的为人,只拣那些厚实挡风的找。

果不其然,没寻几处,就在其中一顶里瞧见了崔宜。

帐篷里没有点灯,他一掀开门帘,远处火塘里的光和月色一同漏进去,照出崔宜的半边脸庞,枕在不知装什么的破旧箱子上。虽头发散乱,面容倒很安静,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五哥。”他轻声喊。

崔宜睡得轻,闻声便醒了过来,微蹙着眉,像是被外头的光晃了眼,一时瞧不清楚。

待看清他的面目,脸色顿时就白了。

“你怎么来了?”他急道,压低着声音喝他,“快些回去,不许来管我。”

崔冉进得门去,为着里头漆黑,无法视物,小心将门帘卷了一角,半落不落的,好透进一丝光来,勉强能看清彼此。

做罢了,才道:“不必担心,是她允我来的。”

眼前的崔宜这才微露怔忡,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节。

崔冉跪下身去,到他跟前瞧他。

他手腕上系着两道绳子,将他绑在一旁沉重的木箱上,不许他逃脱,算是一个关押的样子。但绳子捆得既松,且留出不少余量,虽说走不出这顶帐篷,他若要站起身来稍作活动,却还是可以的。

一望而可知是谁的手笔。

崔冉还未想好如何开口,眼前的人便已低头笑了一笑,仿佛极是惭愧。

“是我没用,自己犯错,且还要来拖累你。”

他听着心里也不好受,忙安慰道:“哪里便是拖累了,你瞧我眼下不是好好的。”

对面却摇了摇头,擡眼望他,眉目温柔。

“赫连姝肯纵着你,并不代表她心里就舒服。”他轻声道,“上回的事情,她心里有没有存下疙瘩,尚有两说。如今你为了我,去求她的恩典,她明面上答应了,心底里却难保没有别的想头。”

崔冉与他相对,不由愕然。

崔宜从未进过大帐,甚至自从在蘩乡城替他扯谎,触怒了赫连姝之后,就仿佛极识趣的模样,再没有与他见过面。他出帐子透气的时候,有时远远地瞧见一个影子,似乎是他五哥,但还没来得及看仔细,那影子便躲进人群里不见了。

他总觉得,崔宜是有意在避着他,不给赫连姝添忌讳。

却没想到,多日不见,此刻一开口,竟将什么都给说中了。

对面见他这般神色,也只微微笑了一下,神色宁静。外头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虽是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恍惚间还是当年的皎洁风姿。

“九哥儿,听话,别管我了。”他道,“我自己犯下的事,不论是刑罚还是杖杀,都是我该受的。你此刻便回去,好好留在赫连姝身边,往后也再不许提起我,明白吗?”

崔冉让他说得,几乎就要落泪。

他用力摇头,忍着眼底酸涩,一叠声道:“没有这样的事。她已经发过话了,只要我来同你好好说,她便放了你和嫂嫂,只当没有见过。”

崔宜闻言,却又是一怔。

“她竟肯这样答应你。”

他只怕他不信,一个劲儿地点头作保,才见对面神色怅然,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似是若有所思。

“你放心,便是你不说,我往后也再不会同你嫂嫂相见了。”崔宜缓缓道,“到了白龙城,便是身不由己,各奔前路,各人的死活都不消与旁人说了,哪还有什么再见之日呢。”

他垂眼望着地上,眉宇间极是寥落。

崔冉听着,不由得心底一阵接一阵地泛起酸来。哪怕心里也明白,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却仍忍不住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便算是自欺欺人。

“五哥如何说这样丧气的话。”他强撑起一个笑,柔声道,“咱们在北凉人手上,这一路什么辛苦都受过来了,茍延残喘到今日,还没有死,足可见得是命大的。往后也不过是换一处地方活命,以你我的谨慎,怎么就活不下去?”

他说着,探出手去牵对面的手,“没准过两年,义军将陈国光复了,咱们还要回去一同找清儿呢。到那时,只怕少年郎站在你跟前,你这个做爹爹的不敢认了。”

他们二人的手,也说不清是谁更凉,在冬夜里交握着,谁也给不了对方半点暖意。

谈及儿子,崔宜的脸上终归是划过一丝笑,眸子在影影绰绰的光线底下,竟也清楚地亮了一亮。

但那抹笑转眼便落了回去,他反手拍拍崔冉的手背,极是平静。

“这些话,我是不想了。”他低声道,“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崔冉怔了怔,像是好不容易攒起的一个暖炉子,转眼就让风给扑灭了,独余他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

“五哥,”他擡眼看那人,“你是觉得,我们再不能复国了。”

面前的人望着他,双瞳似水,好像想要擡起手来,替他抚一抚鬓发的模样,却忘了手腕被捆着,一擡之下,只听见草绳的钝响,又讪讪落了回去。

“我是一个夫道人家,不懂得这样多。”他噙着一抹苦笑在唇边,“只是,若回回都像上次那般惊险,我心里头倒是觉得,这国不复也罢了。”

“五哥……”

“我管不了那些女人家的事,只能管我眼前这一个弟弟。你要是不嫌我懦弱,便听我一句,什么都比不上活着要紧。既是如今赫连姝肯待你好,便再不要在她跟前露马脚了,好好与她相待。我瞧着,她对你当真有几分上心,你莫再忤逆了她,过几日到了白龙城的金殿上,或许能跟着她走。”

他神色郑重,字字真切,“我知道你心里难免委屈,但为了将来考量,能忍一时便是一时。”

崔冉听着他这般良言苦劝,却忽地只觉得鼻端酸得厉害,深吸了两口气,试图将那股涩意压下去,却没忍住,露了极轻的一声,听来仿佛抽泣。

“怎么了?”对面探身来问。

他强忍着哭音,下巴扬得高高的,“五哥,今晚早些的时候她刚说了,到了白龙城,她也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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