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2/2）

冯霜已经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不发，只低头喝燕窝的林温温，“三娘，快些喝了同我一道去见客。”

林温温摇了摇头，“我吃完还要做功课，娘同爹去便是。”

冯霜却是不愿，催着她一道前去，“我听你爹说，那顾家是皇上亲自下令调来上京的，别看他如今官职不高，将来可未必如此，两家既是沾亲带故，人家前来拜访，我们若是礼数不周，岂不落人话柄？”

林温温拭了拭唇角，擡眼朝冯霜看去。

她说得对，礼数上来讲，林温温的确得去露面。

罢了，去便去。

林府正堂，林郁眼睛微红，似是方才落过泪，他手中还攥着一块玉佩，那是他那一代，林家子女人手一块的玉佩。

年轻时的恩恩怨怨，到底不是深仇大恨，如今看到玉佩，林郁忆起那位庶弟，脑中便只剩下曾经相处时的美好。

张老夫人在旁边劝解。

林大房的林修来得比林信早，他正与顾游说话，卢氏也带着林海和林清清坐在一旁。

卢氏也在同周迎说话，两人不算相熟，问到家中之事，得知周迎母亲从前是卖糕点的，卢氏神情有一瞬的微妙，明显有些不愿再往下谈了。

周迎从前在临邑时，不管是县丞主簿，还是知州太守的夫人也打过交代，可这京城不一样，这里的夫人们似乎都带着一股气场，尤其是身旁的卢氏，聊着聊着便忽然不再言语，只淡笑着饮茶。

周迎仔细琢磨自己方才的话，并未发觉有何处不妥，正暗忖着，院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信带着冯霜走进屋，林温温跟在他们身后，进屋先朝上首行礼，随后便又与起身迎过来的顾游寒暄。

这是林温温第一次看到顾游，他与顾诚因身形极其相似，若不看这五官，但从身形上看，林温温仿若看到了冠礼之后的顾诚因。

林温温没有多看，只扫了一眼，便商行前行礼叫人，依照两家亲源关系，她叫他伯父，随后又面对周迎，擡眼时两人皆是一愣。

上一世的林温温虽没有见过冯霜，却在与顾诚因成婚那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位温婉的妇人，那妇人在左眼的眼尾处，有一颗痣，林温温当时醒来问过顾诚因，他说她的娘亲的确在眼尾有一颗痣。

林温温当时只是觉得巧合，毕竟鬼神之说，没有人亲眼所见，便不能当真，可如今真正的冯霜就在眼前，与她梦中那位妇人有着一样的面容时，林温温自然感到震惊。

冯霜也不知为何，她与眼前这份小女娘只是初次见面，却莫名让她生出了亲切感，就好似从前在何处见过一样。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神的，林温温压住心中情绪，朝她行礼，“伯母安好。”

冯霜赶忙擡手，与方才对待林清清不同，她从虚扶变成实实在在伸手扶住了林温温，“你便是三娘吧，生得可真是心疼。”

顾诚因此刻也走上前来，对着林信和冯霜行礼。

他就在她面前，可她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朝他看去一眼，哪怕他行礼时刻意站到了她视线中，她也只是将眼眸垂得更低，只极其客气地称了声表兄。

林郁留了顾游在府中用膳，长辈们在堂中相谈，晚辈们由林海带着去园中游玩。

此时的林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对林温温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未生出，只莫名看不惯她与旁人走得太近。

哪怕林温温与顾诚因中间隔着林清清还有两个婢女，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团火气。

几人来到园中投壶，林海故意让下人将壶挪得比平日远了半米，他眼睛微眯，臂膀稍一用力，箭羽便直直落入壶中。

林清清为兄长鼓掌，林温温心里存了事，一时走神，没有反应，林海的脸色微微沉下，递了箭羽给顾诚因。

她还是没有看他，直到箭羽碰到壶边，落在地上时，她的眼皮才微擡了一下，带了几分诧然地朝顾诚因望了一眼，然很快便又落回脚尖。

林温温觉得自己不该大惊小怪，这一世的顾诚因才十二岁的年纪，哪里能同上一世拜师牛单的顾诚因相比，投不进去才是正常。

林海得意地挑了挑眉梢，却也还端着君子之风，将手落在顾诚因肩上，拍了两下，“友好”地鼓励他再试一次。

没有人发现，在林海碰到他的瞬间，他眉宇中飞速地闪过一丝阴冷。

第二次，箭羽依旧没中。

林海又笑着叫林清清过来试一试。

林清清朝前走了一步，将距离变得与往常一样，这才擡起手朝壶中去投掷，这一支箭甚至连壶碰都没有碰到，便落在了地上。

林海上前教林清清如何发力。

林温温有些累了，她转身坐到园中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盏茶，佯装看湖边风景，彻底将视线从此处移开。

“温表妹。”

少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林温温心头跟着一颤，手中的茶盏也明显晃动了一下，指尖落下了几滴茶渍。

“我可以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少年清澈润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彻底来到她面前，指了指她对面的空位。

他不论语气，还是举手投足中的气质，皆林温温与印象中的顾城因截然不同。

林温温出声应允，只还是未曾朝他看。

顾诚因坐在石桌旁，倒了盏茶，细细品着，片刻后，他搁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和不安，“温表妹……似乎不愿理我，可是我何处做得不妥？”

林温温又是一愣，长出一口气，缓缓擡头，露出一个属于这个年纪的笑容，“怎么会，是我性子稳吞，不善言辞而已。”

性子温吞，不善言辞？

这与他记忆中的林温温可不太相符。

她到底是在刻意躲他，还是说眼前之人当真只是这个年纪的林温温？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急不得。

“这样啊……”顾城因故作松了口气般，也朝她温和地扯了下唇角，“我方才在堂中听到卢伯母说，明日你们要去曲江池放生，我可否一道同行？”

“啊……”林温温捧着茶盏，眼眸迅速垂下，盯着茶水上漂浮的一片茶叶，语气疏离又冷淡，“嗯，去呗。”

顾诚因凤眸微眯地望着眼前的林温温，慢条斯理地轻声道，“我听闻，明日有不仅有姚卢两家的女娘，还有卢家郎君，和那宁家的三郎，我若冒然前去，可有不便之处？”

“没、没什么不方便的。”林温温道。

顾城因道：“那便好，我早闻宁家三郎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对他心生钦佩，明日正好趁此机会，向他讨教一二。”

在京城这一月中，顾城因亦然了解清楚，如今的林宁两家关系较上一世更为亲密。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温和，好似真的在期待着明日与宁轩的见面，林温温却是倏地一下再次擡起眼来。

后面把宁轩和林清清成亲后的内容也交代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