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1/2)
五郎
夏日天长,方才寅时五刻天边已微微泛起白光。高原城守门将士还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推醒身边的同袍:“起来了,别打盹了,该开城门了!”
另一人抱着长枪坐靠在城墙边,闻声转了个身,嘟囔道:“才什么时辰,接班的来了再说,先睡会!”
“睡什么啊,已经有人等着了!”
“谁啊这么早!”
士兵不耐烦地睁开眼,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板车,车上放着两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已有些年头,浑身泛黑,桶身的污渍深浅斑驳;木桶上封着厚厚的盖子,熏天臭气从缝隙中钻出,嚣张挥舞。板车旁站着两个人,皆粗布麻衣。他们一个高些、一个矮些,矮的那个也有七尺,却都佝偻脊背低垂头颅,像垂暮的老人。
矮的那个见守将打量自己立刻小步跑上前来,腰弯得低低、弓着的身体像煮熟的虾子:“劳烦,劳烦官爷,小的又来了!”
声音清亮,竟是个青年。
士兵见他过来立刻起身,捂着口鼻退后几步:“原来是老五啊,这么臭,今天收获不小啊!”
老五哈哈笑道:“承蒙关照、承蒙关照!不知今日何时开城门?”
“我们现在就开。”
士兵看了看板车和高个,老五识相地回答:“那是接替史老头的阿天,干了一个月了,您先前也见过!”老五向高个喊,“阿天,杵那儿干嘛呢!还不过来见过两位军爷!”
士兵摆摆手:“不用、别过来!”他觉自己语气太过嫌弃,又道,“都是老熟人了还说这些!我们给你开门!”
另一士兵插话:“先查车吧,门外怕也有人,门一开容易乱,先把他们查了再开。”
士兵相当不情愿:“粪车也要查?老五倒夜香多少年了,不至于吧!”
另一士兵认真得很:“长官交代了,这几日城中加强戒备、所有进出城的人、车都要严格检查!你不愿意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
士兵边说边走向板车,弯腰查看了车底,起身向车边的阿天擡擡头,示意打开木桶。阿天顺从地打开木桶,一股恶臭冲闯而出、直扑士兵口鼻,士兵不由后退两步、险些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臭!”
阿天憨憨笑道:“天热了,东西坏得快,容易拉肚子!您还看么?”
“把另一个也打开!”
士兵忍着恶心看了两眼,叫阿天赶紧盖好,同另一人打开城门、将二人放行。二人连连道谢,一起推着板车出了城,又走了七里路,来到一座小庙前。
说是庙,其实院墙坍塌、庙宇破败,不见清烟缭绕、只有恶臭熏人。老五和阿天合力将板车推入院中,发现院里站了四个人。这四人里一个魁梧如牛、一个矫健如豹,这二人已是气宇轩昂的英雄人物,在另外两人身边竟也平平如常。
冶艳浓烈,倨傲炽热,暗夜里一射光,寒雪中一团火,直叫人全作飞蛾,爱而不得接近、恨又不欲逃脱。这人在人海茫茫中也能攫住所有人的目光,可他身旁那人在盛光之下竟也未被遮掩。海容浪涛万丈,天纳烈日灼灼,似泰山托红日,如天柱定山河。
这几人挤在小小院落之中,残破庙宇也成藏佛兰若。
老五一时呆住,阿天却走上前单膝跪拜:“明武堂秦天见过大君、三公子,见过韩管事、袁护卫!”
赵熹笑着去扶秦天,秦天连忙躲避:“属下身上脏臭,不敢污秽大君!”
赵熹追上一步将人拉了起来:“都是自家兄弟还说这些!何况我也不白待你!我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秦天退到板车边,指着靠里的木桶道:“二公子就在桶里!”
承平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听说如此脸都皱成一团:“二哥、二哥在里面?”
老五这时才回过神,大笑道:“放心放心,咱们怎么敢把平二公子泡粪水里呢!这里面别有洞天!”老五说些走到车边,同阿天一起卸车,韩东和敬德也上去帮忙。将木桶搬下车后,老五走到藏有李承泰的木桶旁,弯下身在桶上敲了敲、桶上一块木板竟自己弹了起来,他将木板拆开,众人这才发现这桶里有两层,上层是个木盆、里面装着粪水,下层则是空的,李承泰正闭着眼、蒙着口鼻蜷缩其中。
“二哥!快,快把二哥弄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李承泰掏了出来,可李承泰竟如死尸一般无知无觉,幸得呼吸还在。承平赶忙询问,老五支支吾吾不肯直说,秦天则道:“咱们买通了高原府衙的人将二公子偷龙转凤,本想将他藏于粪桶之中带他出城,可他怎么也不肯进桶。属下无奈,只好打晕了他将他塞了进去……”
承平松了口气,和另外几人围在李承泰身边忙活,老五忙道:“情况紧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何况我还在桶底留了通风孔,不过几个时辰,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我可把你们交代的事都办了,你们不能赖账啊!”
赵熹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在老五眼前晃了晃,老五如被粘干粘住的知了、一双眼死死贴在金子上。老五每日倒夜香,自己也不注意干净,还是秦天来后催着他打理。如今他虽也头发散乱衣襟半开,但面上干净许多,也能看出清秀的五官,正因如此他盯着金子的痴憨样子更引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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