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篇·生情第38章（2/2）

“你敢！”几乎是在同时，康熙也抽出侍卫的剑直指大臣。只是，大臣并没有得逞，他被侍卫押在了地上，但温落确实受了伤，致命的。因为当康熙将剑指向大臣的那一刻，温落就把自己的身体扑到了康熙的剑上。

“你是好皇帝，他很忠心。不要再为我杀人了。以后也不会为难。我讨厌做好人，但我愿意为你做一次。”她低声说，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剑，声音逐渐转高，微笑着，“温落认罪伏法，谢皇上赐死。”

大臣从未料想温落会这样做，此刻心里才开始后怕，他这样的行为，可是会株连九族的，“皇上圣明。”他看到目眦欲裂的康熙，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的官帽被急忙跑去外面叫太医的魏珠撞掉了。

温落笑着望他最后一眼，“对不起，我总是骗你。这次在你面前，不骗你。不想告诉你我来自哪里了……”她支撑不住，栽倒的一瞬间被刚刚有所反应的康熙接住揽在怀里。

“落儿。”康熙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一句话，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当初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的那一刻，决定把她留在宫里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哪怕，不再做个所谓的明君，哪怕为千夫所指。他把一生的放纵全都放在了这个他不敢表现出一点深刻情感的人身上，哪怕在她面前，康熙也不敢。他生怕吓走了她。

“别来找我了。”她补上未说完的话，“爱你，太苦了。”

她自然知道如何伤人最痛的，这样的一句话无异于把利刃入体的切肤之痛传递到康熙的身上，连带着对于康熙隐瞒温以年之死的责怪。康熙任由她说些这些话，任由她将自己剜心蚀骨。只要她还可以活。

温落在众目睽睽下死在了康熙的剑下，她替康熙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

她的尸体被火化，骨灰被人收了起来。康熙如往常般上朝，下朝。从未停止，至于当日的那些大臣也只是做了些处罚，不伤及根本。他还是那个好皇帝。

温行远带着凌羽和青衫来要温落的骨灰。在皇宫外等了三天三夜，却只见到了一个魏珠，魏珠只是叹气，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回吧，就当可怜可怜皇上。”

他们回去了。

过了些时日，又来了一个老僧。胡须皆白，他就是当年带温落游遍四方的活佛。

他见到了康熙，因为他对魏珠说，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她的东西吗？是不是还有人都已经不记得她了？

活佛在南书房见到了康熙，康熙温和有礼，赐座看茶，雍容有加，“还望活佛指明。”他开门见山。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此事，您说过她也对朕说过。”

“既然皇上知道……”

“不，朕不知道。她既不属于这里，总有她存在的地方。朕要到哪里找她？”

活佛意外，眉间一紧，“阿弥陀佛，如若知道皇上今日执念深重至此，当时老僧定然不会带她守在贺兰山脚下的。”

“怕是她也这样想。”康熙笑了笑，无尽空洞。

“皇上，老僧此番前来，是来恳请皇上将温落的骨灰交给我的，我需要带她到来的地方超度。”

康熙仍旧一派平和，“超度可以，就在这里。她说过，要将骨灰撒在朕的陵寝周围，朕盼着这一天。”

“阿弥陀佛。”活佛叹气，“请皇上节哀。”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让康熙的脸上有了裂痕，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熏香袅袅，茶气缭绕中，他颤抖着说:“她‘死’过两次，每一次，无论朕心里经历过什么，无论如何她是否骗了朕，朕都可以原谅。可为什么这一次，你们都来和朕说节哀，为什么都来和朕要她仅留下的一件东西？”

“如果不带她超度，她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好，那你何时还给朕？”

“还不回来了，超度后她的骨灰也将烟消云散。届时，皇上也不会记得她了，她从未存在过。”

康熙闭眼，“魏珠，送活佛。”

“皇上如此。”活佛叹，“教她如何安息……”

“她死在朕的手里，朕没有选择。关于她的选择权，从来不在朕的手里，朕总是对她心肠太软，舍不得罚她。这次，便硬一次心肠，教他晚些安息罢。朕一把年纪，怕是也没几年光景，让她等等朕。”

“即便是皇上不给，老僧也能超度。只是，来世怕是魂魄不全了。”

“你为何偏偏.......”

“老僧在此世也已时日无多，望皇上见谅。”

康熙悲切的笑，声音低哑，“朕杀孽太重。菩萨普度世人，却偏偏不放过朕。朕给你便是，朕忘了便是。左右她不让朕找，左右她嫌爱朕太苦……朕给你。”

若干年后，康熙病重临终之际，自己讲起一个传闻，他说，听闻有一活佛坐化在苏州一废墟内，面前却是一个空荡荡的骨灰盒，不知是为何人超度呢？如果有机会，朕想去瞧瞧。话毕不久，皇宫内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