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2/2)
傅蓉微慢慢琢磨了一段日子,久到陈靖都已经熬没了恐惧,在府里生生把自己喂胖了一圈,傅蓉微才有了新的动作。
盯着陈靖的何止一方人马,褚颐明告病半年多,藏在府里不肯出门,但他放在外面的眼线时刻盯着风向。
春意浓了起来,彻底驱散了冬日的凄寒,褚颐明低调摆了宴,招待府上的谋臣。
褚颐明与陈靖当初是同年进士,年纪相仿,可褚颐明身上却没有那种暮气沉沉的气质,他远比陈靖更从容,也更深不见底。
“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女人倒是能沉住气。”褚颐明坐在上位,语气缓慢,不太愉悦。
下首第一位书生接上话:“摄政王妃啊,瞧着是有点小聪明,不过依在下看,阁老还是擡举她了,您老人家谋虑深远,岂是她一介女流可以交争的,多半啊,是黔驴技穷不知所措了。”
底下的人都是跟着褚颐明想混个出人头地的。
褚颐明的稍稍转霁的脸色就是他的态度。
于是各位言语间也放肆了起来——
“皇上年纪小不懂事没辙,可摄政王又好到哪里了,年轻好战,不服管束。记得先帝在时,他便时常试探征伐北狄,那会儿先帝还能压得住他,如今先帝一去,他撂下新朝出兵北狄,为争一时意气,竟是丝毫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更可气的是,他还把新朝撒手交给女人折腾,难怪百姓都说北梁的天下的姓姜,狼子野心简直画在脸上了。”
“只可惜了我们褚阁老,殚诚毕虑一腔赤诚却要受女子折辱。”
褚颐明任由他们群情激奋,觉得差不多了,才出言调停,道:“你们猜先帝为何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封一个异姓摄政王。”
席间安静下来,他们都看向了褚颐明。
褚颐明道:“盛世没有这么乱搞的,先帝眼明心亮,猜到自己一去,万顷江山便保不住了。先帝生前为了保镇北军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大用场。先帝岂会不知他心中执念,既然肯放权给他,便是默许了他对北狄的征伐。”老者双眼锐利又淡漠:“他是臣子,我也是臣子,区别在于,我的路还能由得自己选,但他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死活要听天意。”
褚颐明这一番话,字面上的意思简明好懂,暗藏的深意却更得反复推敲。
他坐下诸位还没想好该接设么话,褚颐明的亲信侍卫径直走进来,在褚颐明身边耳语了几句。
褚颐明环顾他下首的一众谋臣和学生,笑了笑,说:“摄政王妃出城了,由封子行和秦禹作陪,朝佛落顶的方向去。”他摘下了一枚碧玺扳指,放在桌上,道:“莫负春日好光景,我在此下个彩头,各位不妨猜一猜,她这是要干什么去?”
镇北军在佛落顶围的校场差不多快要建成了。
封子行和秦禹是第一次来,本着要长见识的目的,真的涨了一番见识。
随行侍女迎春从马上翻下来,捂着胸口到旁边缓了半天,才慢慢支起身子。
傅蓉微搭了一下她冰凉的手,轻声问:“还好吗?”
迎春抚平了胸口翻涌的难受,道:“好……没事,歇一歇就好了,奴婢刚学会驭马,等多跑几回就好了。”
傅蓉微道:“难为你了。”
封子行和秦禹绕着佛落顶半山转了一圈,也见识到了两峰之间那条悚人的索道,他们回到原地与傅蓉微会和,封子行道:“听王爷和王妃的意思,冀州迟早是要拿下的,可山道已彻底截断,倒时该如何行兵呢?”
傅蓉微道:“王爷是想拿下冀州,不过却没打算费一兵一卒。”
封子行一愣。
傅蓉微笑了笑:“此事还远着呢,不着急议,走,先去看看我们的马。”
校场的马厩里新进了一批马,是封子行打点了楚州商会,又在商道上多方打听,才购回了一批价值不菲的宝马。
万里晴空,日头正艳,傅蓉微刚到马场,便瞧见草场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正悠闲散步。
封子行道:“这一匹神驹的价钱,足能供得起军中一年的草料了。”他话中半是心疼,半是欣慰:“但总归不负王妃所望,这匹照夜白是上佳的品相,除了王爷的那匹爱驹,几乎没有可以与之媲美的了。”
这匹与姜煦的宝驹有九分相似的马,是傅蓉微指明非要不可的。
傅蓉微边走边问:“温驯吗?”
封子行道:“但凡宝驹,性子都烈,牵回来的这一路上,属它最不耐烦,不肯让人骑,不过倒也没伤人。”
傅蓉微说:“他曾经告诉我,马儿的灵性俯瞰众生,它们几百年来与人同甘苦共死生,我只要看着它的眼睛,它就能明白的我意思。”
封子行道:“王爷在军中长大,对于他们而言,马是特殊的陪伴。”
傅蓉微挑了一根鲜嫩的萝卜,拿着去见那匹漂亮的照夜白,此马俊雅非常,傅蓉微要擡起头,才能对上它那黝黑湿漉的眼睛。
“你真漂亮。”傅蓉微轻轻捋过它顺滑的鬃毛,道:“帮帮我好吗?”
照夜白低头去触她手里的萝卜。
傅蓉微亲手喂给它吃。
待它吃完了,打了个鼻响,傅蓉微回头示意随性的人让开,她一撩下襟,轻盈地跃上马背。但她身体的紧绷没法立即松下来,其实她并不擅长驯马,平日里最常驾驭的是那匹跟了她好多年的性格温顺的小红马。
傅蓉微拉了一下缰绳,照夜白果然不很配合,在傅蓉微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迈了几步,走出一段距离停在了水边。
傅蓉微便知不好。
果然,下一刻,马就涉进了溪水中,前蹄一顿扑腾,顿时水花四溅。
傅蓉微今年春头一回感受山泉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