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带你上楼看风景(1/2)
第116章 带你上楼看风景
联合署与反叛者鏖战的第八天,爆破声会成为所有仿生人为之震颤的警钟。
那些他们已经注意到的或未曾注意到的潜入漏洞、他们以死捍卫的大门最终都会变成虚无,甚至成为作茧自缚的网。这群本该是毫无情感的东西会在连接不断的爆炸和枪鸣声中第无数次地感到绝望,会发现即便是身体再强悍也于事无补,他们还是赢不了可恶的人。
倘若仿生人必然灭绝,那为什么要将他们降生在这个时代?倘若命运的终局是必然,那么来自索勒米的恩赐就是惩罚,是错生。
被索勒米错生的第一人就是这个种族毋庸置疑的王,他与一串火炮擦身而过,自高台斜侧方飞身直下,操起青锋三尺与霍凖的刀刃磨出振聋发聩的绝响,音色尖唳,直将人耳膜撕裂。
霍凖臂力奇大,发力时筋肉虬结,能只手握剑与庚姜对撞十秒。两人相峙,最后霍凖轻嗤,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时的预言在眼下一一兑现,“你跟了他十年,你、学、不、会、背、叛!”
当初霍阗笃定的结论,由霍凖一字一顿复述出来,尽显讽意。
霍凖:“你果然还是回去了。”话落,抽刀扑向庚姜面门又是一击,精铁铿锵之间紧随来者咬牙切齿的低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一个都不可信——!!”
一个就连感情都是经过系统计算模拟得出的机器,一种永远保持理性的可怕怪物,在两厢抉择时只会冷静地序列优先级,判定出组织大于个人,组织大于爱,组织大于所有。不必要的私人情感在组织和归属召唤时可以及时抽身离开,即便养十年、五十年、一百年都只能是只白眼狼!
世人皆如此看待他们,那么他们便遵照世人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下去。
庚姜眼中的一潭死水,在听闻霍凖残酷的批判时也是一派波澜不惊。屈身退让闪避,反手的剑花挽出了刺目的光浪,他想用这招来迷惑霍凖的视线,迫使他放弃进攻。
果不其然霍凖之后晃目晕眩,庚姜趁机撂开他的刀,一甩甩出半丈之远,等霍凖反应过来庚姜的剑已经压在他胸口处,一击毙命不过只是眨眼间。“——我究竟可不可信,”庚姜还是那句话,“你说了,不算。”
要杀要剐,做剑下亡魂霍凖没什么意见,但死前他还想做个明白鬼。他哼笑,对对手表示极其的不屑,“那霍阗呢?那个对你付诸一腔真情的傻子,后来沦落到你手里,他现在死了吗?”
庚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味僵持在那里。霍凖当他是心中有愧,所以霍阗是死了吗……?这么多年的手足情谊也抵不过一个冷血的外人,霍阗不听他的劝告,最终还是命丧了他人手下。霍凖短暂地呆滞了一下,随即大笑,笑中悲恸欲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红了眼圈,“庚姜!”霍凖怒吼,“你以为,今天你杀了霍阗、杀了我,你们仿生人就能得救成功了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看看你的周围,那些倒下的,被乱枪打死零落散地的,究竟都是谁的人!!”
刀光剑影,惨叫跌宕,他们的王迷茫着,在错乱混沌的局势中隐约听见谁正浅淡地说着话。他说UI12298,因为第一个诞生的孩子总是意义非凡,所以我竭尽全力将你打造成我手中最完美的作品,你不仅会是未来所有仿生人的复刻模板,而且你还要作为代表他们的第一人。
我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猝然长逝,但是你会继承我代替我接着活下去,继承我的博爱,继承我的宽容,继承我未了却的心愿。
记忆中的父亲在某一天的午后看望他,父亲就站在西面小楼的窗前,站在高处展望这个世界。灰蒙蒙的焦土地,满目战后残墟。
真奇怪,长得像人但不为人所接受。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净知道以种族与肤色起内讧的种族在新物种降世时竟然会惊人地一致对外,排除异己,可能是出于嫉妒与自卑,所以将更优秀的种族放逐到寸草不生的地界自生自灭。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发展,世界遵循进化,可低等人不甘被淘汰,借以人势众多完全碾压高等人,将高等人处置为待宰的畜牲,工具,欲望的器皿。
原来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父亲后来陷入无限的自责与后悔,庚姜看他站在窗边流泪,似乎曾经将他们创生的一切努力与期盼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的儿女,我将他们诞生,为什么要遭受的是这样的苦难?”
后生尊敬庚姜为王、陛下,受众人爱戴敬仰。现在他手中攥剑不知如何去从,也许真的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第一个降生的不能够是他:冠以UI12298的初代型号,配备最完美的处理系统,被叫做陛下。待遇与能力不相匹配,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后生被屠杀,蓝血飞溅,夹在人肉骨堆中挣扎生存。
混战中索萨一脚踢翻霍凖,“杀了他!”赤目龙瞳在熠耀着嗜血的光,“我们可能不能成功,但是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意思是破罐子破摔了。
索萨在催促庚姜:“还不快动手——?!”
语落不及庚姜犹豫,奎茵补给的后援军姗姗来迟,形数庞大的军队给他们带来了一份丰厚的大礼。
时间在某一刻霎然静止,地壳又在接下来的一瞬间霎然绽放。
訇——!
顷刻间山崩地裂,天地颠倒。四面八方都陷入爆炸重围,火药带来的刺鼻硝烟笼罩了整个战场。
——重蹈百年前世界战争的覆辙。
飞沙走石,茫茫天地不见。
偏偏就是在这样性命垂危的情况下,摔倒在地的霍凖半眯着眼睛,在有限视野的最尽头处突然发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从地面上一个被炸起的松散土包中踉跄钻出。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嘶吼里带着无以复加的惊喜:“霍——阗!!”
那人正忙着拉身后刚从地道里爬出来的侏儒一把,听见有旁人呼喊他的名字登时回头循声去看,可惜风沙太重什么都没看清。只当耳背听错了,转过身继续拽人,他不知道有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看。大风在耳畔狂乱,这尘土飞扬的浑浊世界里逐渐浮出一对偌大的莹蓝色翅膀,被半埋在土里的姬无常眼睛都瞪直了,“……呃咳咳——霍阗,你转过身去——”
“怎么了——啊你他娘的……!!庚姜?!”
可惜了,“……看看”俩字还未脱口而出,浑身狼狈的署丞大人就已经被掳走了。
待大风平息,沙雾沉降,一方土地才完全显现出原貌。霍阗看这里还怪眼熟,忽然想起来这正是十年前他曾潜入过的堡垒,原来死牢的地道通往的是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问庚姜,这人关键时刻意外迟钝,半天了竟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被抱着。俯瞰下望伴随的是建筑物与人越来越小,霍阗猛然醒悟,倒吸口凉气,脸唰地一下惨白,“你抱我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做甚么?放我下来!!”
庚姜没理会他的诉求,这家伙难得几次搞叛逆,“我的翅膀之前就坏了,”他说你放心,“所以我只能飞到这个高度。”
他们现在就站在堡垒最高的那个露台上,由庚姜抱住霍阗,迎面是高空呼啦呼啦的风,霍阗的脊背都在不住地发冷冒汗。
“放心个屁!!”好消息是他不会再往上飞,坏消息是署丞大人根本就下不来。霍阗瞅着地上那指甲盖大小的人与物,是出于生理反应地在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干呕出来,人都要虚脱了,“……庚姜,你好——你很好!!”署丞大人磨牙霍霍,给气笑了,“绑架我?行啊你,几日不见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霍先生,几日不见,你恐高的程度也是见长不见少。”庚姜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说绑架不至于。但请你放心,我会很稳地托住你,也请你尽可能抱住我,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肯定不会掉下去,”他说,“其实我就是想带你上楼看风景。”
所以说人不能惯,再爱也不能,一惯就蹬鼻子上脸,从前再老实的家伙也会变得鸡贼。看着庚姜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霍阗真想就这么给他来一拳,打得他如从前般天真无邪,但他的手不允许他这么做,舍不得,打了连带自己也心肝儿抽疼。看在这么漂亮一张脸上,他总归是下不去手的。
庚姜笑得很含蓄,大概是真被里斯修得脑子开窍了,从骨子里都透露着一股老谋深算的味道,“霍先生,挺好的,骂我的同时也一定要抓紧我,这样才不会掉下去,”他敛首,附耳对霍阗轻声说话,“……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你再配合我一下。”
这是配合吗?这是威胁!!
数丈罡风,吹得署丞大人脑壳訇儿响,听什么都是晕乎乎的。他听见庚姜扬声冲底下人喊,声音在滚滚风沙里荡了十里开外,“我无意取你们署丞大人性命——”
敌对两方的头子搞在了同一块露台上,任谁都很迷茫惶恐。但这件事在索萨预料之内,因为他在此前就与庚姜提过:以霍阗为押底人质,索要联合署的一半以上的城池,还有血债血偿。
他将手背在身后比一个手势,暗中稳住了因愤怒而蠢蠢欲动的手下人。
——再等等。
听庚姜继续道:“——但你们要是不‘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无意也要变成有意了!”
众人闻言哗然。
先前霍凖趁乱保住自己一命,如今骑在马上重整旗鼓,冷峻着一张脸,“你想怎样?”他问庚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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