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忌邪(2/2)
——他不想做爹了。
而老三样的最后一句是:你好吗?
联合署有统一的官话。但最初的最初,在联合署尚未出现之前,不同血统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语言,直至距开国已有百来年的历史,复杂繁多的语种也随之流传。老陛下问这话时操一口英腔,叫上了霍阗的名字,没有连名带姓地喊,只单一个字,阗。可他发音不标准,舌叶面不自觉贴上硬腭,念出来便成了“ti”,余韵悠长,枯木老朽中带着股亘古的味道。
只见霍阗顿了一下。
然而老陛下这样喊也确实没错,因为无所谓过去未来,时间总是谜,过去的事人们识记不清,未来的事人们无从揣测,的确是个老谜团。霍阗也是谜,一个早年间无人识得的小兵小卒一跃联合署署臣的高位上,看似吊儿郎当的浅薄实则探不清潭底,这么些年一直显山不漏水地得过且过着。旁人没看出,老陛下倒是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了,这家伙藏着掖着,是想有意营造出云里雾里的鬼祟感。
眼前是一道迷蒙的纱,可霍阗莫名觉得帘后人一双慧眼如炬,盯得自己瘆得慌。嗓子一时间似乎干涩了,润了润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禀陛下,臣很好。”
他等待了许久,直至恍惚间腰背泛酸,这才等到帘后人慢吞吞的一句:“喔,霍阗,你是应该过得很好的。”
果然年纪一大反应也不太灵敏了。霍阗想。
“集数权于一身的臣子,会不会对艾发衰容的老王有所欺瞒,会不会因他的儿子尚且年幼所以肆无忌惮地独揽大权?”
欺瞒?
他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
日落,地毯上的红摸索着爬上高架,高架上的高脚烛台,高脚烛台上插着的三根白蜡,浑浊的蜡油躺在凹陷的芯窝里,凝固了。
赤红冷白映成诡异的紫,整个屋子充斥这样的颜色。
霍阗擡头望着他,纱帐太厚,用再灼灼的复杂目光也望不断,语气放得平和是为了显得尊卑有序,做臣的态度总是要再谦和一些。甚至带上了一点笑容:“臣不会的。”
“……”
“哈,霍阗,我和你开玩笑呢!放宽心,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老陛下说,“我这昨天去了趟藏书阁,有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像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为我是你的王,你的王也是忌邪的神。
——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他念这些时表情该是肃穆的,因为接下来说话也是审慎严谨,“阗,”他说。
“你知道我把珀西托付给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你有权势,而他还年轻,”
“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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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念的出自圣经十诫四到六节,总感觉宗 教是不能提的一块所以我有删改,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了解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