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雨歇(2/2)
“巳时!”
沈筠知猛地挣开了眼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向外看去时才想起来,是这帐幔与寻常的不同,遮去了大半天光,才让她误以为是天色尚早。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扭过身子看向依旧从容不迫的纪献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不是长公主和驸马那边都不着急,说让我们好好休息,敬茶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纪献川挑了挑眉,浅笑着说:“夫人连这都能猜到,真是料事如神。”
沈筠知无言以对,她总不能解释说:还不是因为那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都日上三竿了府里也没个人来通传,再加之两位长辈对她一贯的纵容,也怪不得她会这样猜。
虽然她此刻身上还有些酸乏,但既然已是醒了,就不好再躲懒。沈筠知伸手推了推纪献川,说:“长公主一向惯着我不假,但也该起了。”
纪献川从善如流地坐起身:“嗯,只是等会儿见到父亲母亲的时候,昭昭若是能改个口,他们可能会更高兴。”
他们在满目深红的帐幔中又耳鬓厮磨了片刻,沈筠知心里始终惦记着正院里还有人等着他们,一边软声哄着正抱着她不肯放手的纪献川,一边看准时机扬声喊了句“乌梅——”。
进来伺候的只有沈筠知从国公府带来的那几个贴身丫鬟,纪献川一向居无定所,在纪府里也没有专门伺候自己的丫鬟小厮。他最后亲了亲沈筠知的额头,留下一句“我去隔壁洗漱”,才终于放过了她。
等到这对新人姗姗来迟地到了纪府正院时,沈筠知看向大开着的八扇正门,不由地慢下了步子。
正门大开,也代表着这个家对她这位新妇的欢迎。
本来走在她身后半臂距离的纪献川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与她并肩跨过了门槛。
“父亲、母亲。”纪献川先开口向两位长辈问了安。
主座上的纪敏煜和长公主面带喜色,此刻一屋子的人都把视线落在了纪氏的新妇身上。
沈筠知来的路上做了许多次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在此刻怯了场,她仅仅沉吟了片刻便落落大方地开了口,和纪献川一样改口唤着他们“父亲、母亲”。
话音刚落,就见长公主直接起了身向她走来——这还是沈筠知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开怀。公主的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因为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倒显得她像个少女一样烂漫。
“筠知,你可知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长公主全然顾不上儿子还站在身旁,径直拉过了儿媳的手,不停地打量着她面若桃花的模样,“叫母亲还是生疏了些,以后日子过得久了,可要记得改口叫‘娘’。”
沈筠知到底还有几分羞意,只得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又开口赔罪道:“儿媳今日起迟了,还请父亲母亲勿怪。”
不远处还坐在主位上的纪驸马摆了摆手:“不碍事,在我们家,你往后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你母亲她好不容易回纪府睡一晚,也才起了不到半个时辰。”
驸马对她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不像往日那样把她当做一个丫头片子。
“父亲。”纪献川颇为无奈地唤了一声。
沈筠知看着长公主骤然僵住的面色,才发觉能让一向端庄稳重的长公主七窍生烟的只有驸马一人而已。她忍着嘴角的笑意,听着长公主回头呵斥着:“你是不是在家闲太久话也不会说了?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这张嘴要是停不下来就去筠知的天仙楼卖艺去。”
沈筠知眨了眨眼,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就我这张俊脸。”驸马的声音弱了三分,“你也舍得让我出去抛头露面。”
长公主似是被气笑了,扭头想要继续与他说什么,好在纪献川上前一步及时制止了这出闹剧:“父亲母亲,该敬茶了。”
儿子的面子她一向是给的,更何况还有媳妇在这。
长公主敛下怒容,回过身轻轻拍了拍沈筠知的手:“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沈筠知摇了摇头,说的话发自肺腑,“这样才像一家人。”
“还是我们筠知体贴。”长公主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才回到了主座上。
等到新妇见礼的一干琐事做完,长公主才吩咐着屋中侍候的下人们各自散去,又将两个小辈叫到了书房内,似有私密之事要与他们商谈。
驸马的书房在主屋稍远处,需要再走上一小段。
一路上两人走在长辈身后,纪献川悄无声息地又贴到了她身旁。沈筠知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来,见他照做才与他咬耳说道:“父亲母亲一向如此吗?”
“嗯。”
他自小就见惯了这些,从懂事起便知道似乎其他人家的父母之间并不是这样相处的。
也是在长大后才知道,那些只是一种别样的亲昵。
沈筠知看向眼前还在说着话的这对中年夫妇,长公主时而气短时而喜悦,是那样的生动。
“有他们这样的父母,怎么养出你这么个……”
“嗯?”
她话说一半,纪献川等了许久的下文。
“这么个,不近人情、心如铁石的儿子。”
她说的是两年前的那个纪献川。
纪献川思考了片刻,直起了腰身,在跨进书房前,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也许是因为,还没遇见他的公主吧。”
小纪在昭昭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你分明也喜欢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