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2/2)
“点翠金银掐镶头面一对——”
“铛——”
每念一件,一旁打锣的小厮便敲一声响。不消一刻,榆林巷的道旁便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等到所有的聘礼唱完,一一擡进沈家后,竟已过了两个时辰。
不出三日,这聘礼单子便就传遍了南都上下。倒也让那些以为纪家早已日薄西山的人吃了一惊,那聘礼中的大头都是纪家将士们凯旋后先帝所赐的良田华宅、奇珍异宝,足以窥见纪家当年荣光。
长公主这些年难得高调一回,就为了给未过门的媳妇挣个面子。
这面子也确实挣到了,沈家三小姐的名讳在都城中一时风光无两,甚至盖过了她姐姐当年被封县主之时。沈筠知本人倒是对这件事愁胜过喜,这些日子不论她到何处,那些从前无甚往来的小姐们都会凑上来关心几句,弄得她只得躲在府上闭门不出。
但就算是在府里,也有格外热情的沈老夫人,每日卯时初便会让邓嬷嬷领她到逢春院里,又是学大家规矩又是训诫女子德行,让她苦不堪言,只盼着成亲那日能早些到来。
这小半年来,她和纪献川最长也就分别过三日。但在成亲前的半个月里,从前能纵容纪献川潜进国公府来找她的叶漫华,都明令禁止两人私下相见,甚至是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都帮着母亲盯紧了她。就连她想偷偷递封书信出去,也被乌梅那丫头拦了下来,还跟母亲告了一状。
叶漫华会这么做不仅是规矩一向如此,也是风俗使然,说是那些成亲前偷偷幽会的年轻男女,最终都没个好下场。沈筠知对母亲突如其来的迷信有些哭笑不得,但总归只是半个月,忍忍也就过去了。
大婚的前一日,纪家大开祠堂,骠骑大将军纪缬长孙纪献川,同时也是纪家这一代唯一的小辈,在祠堂中郑重祭祖,向祖辈们的在天之灵禀明自己即将娶妻。
这天夜里,沈筠珏带着一个匣子只身来了凌秋院,姐妹俩将房门关起,坐在了那张当初特意做大了些的拔步床上。
沈筠珏探身剪去一段烛芯,卧房里的光线又昏暗了些,倒映在帐幔上的剪影影影绰绰,看起来亲密无间一如往昔。
“昭昭,这个你收好。”沈筠珏将带来的匣子放在了床头。
沈筠知有些不解,伸手打开了匣子,只见其中放着的是些房契地契,还有三根金条。
“天下唯人心不可测,谁也无法保证将来没有变数,这是给你以备不时之需的。”沈筠珏的教养习性向来刻在骨子里,此刻坐在床上,也是双膝齐并身姿端正,“当然,姐姐更希望它永远压在箱底。”
沈筠知向来招架不住这种亲人之间毫无保留的爱意,一边听她说着一边眼角就泛起了湿意。
“姐……”
“明天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呀。”沈筠珏语气无奈,擡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嫁过去之后可不能再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此刻催动她泪水的,更多的是不舍。
沈筠知轻咬着唇,心中遗憾的是她穿到原主身上时已经太晚,能和这些亲人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
“你可知你这门亲事,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沈筠珏借着微弱的灯火,仔仔细细地看着妹妹的每一处容颜,“那些愚钝的笑你嫁了个白身,可又有多少看得明白的,暗地里会羡慕你夫家家门清净,还和婆婆的关系好得像亲生母女。看长公主待你的态度,你婚后若想常常出入天仙楼、春风阁,想必也是不会有人拦着的。”
“所以呀,你要好好珍惜、好好经营。我们女人一辈子能过到这个份上,已是难得了。”
沈筠知点点头:“我都明白的,姐姐。”
“好了,虽然我总说你调皮,但我也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把分寸捏得很好。明日还要累一整日,早些休息。”沈筠珏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重活一朝回来,总觉得自己比她大了许多岁,鲜少把她当作一个只小自己一岁的妹妹。
“嗯。”沈筠知把另一床总是给她备的床具拿了出来,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说,“还要劳烦姐姐在我嫁人之后,多照应着母亲和弟弟。”
沈筠珏这一次没有抢着做这些细小的杂事,而是由着她“伺候”自己最后一回。
“昭昭,若不是你,姐姐可能会做很多错事。”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一心只有复仇。那时候她真切地恨着国公府里、皇宫里每一个欺她、辱她的人。如果没有沈筠知一次又一次地踏进听风院,也许她已经在仇恨中迷失了自我。
大仇得报固然快意,但她相信那样的生活不会比如今的日子更圆满。
“所以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明天结婚~撒花——撒花——
小纪的前二十年过得太辛苦啦,操纵命运的作者私心里想让他陪着昭昭轻松无虞地过下半生~至于姐姐的话,她虽然是重生之人,但依旧是封建社会下长大的女子,许多思想上会有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