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2/2）

该说的都也说了，现在这个结果正合了主座上两位的意，他们便也不再虚情假意地彰显与小辈之间的亲昵。

“那就快些去歇着，也别成日往外头跑了。我们乖囡的身子可要养好了，往后嫁去纪家不能让长公主生厌。”沈老夫人没有再拉着她不放，含笑说道。

国公爷也起身一并告辞：“母亲，儿子便也一同退下了。”

“去吧去吧。”沈老夫人兴致颇高，“邓嬷嬷，去把小五抱来，他也两日没来奶奶这儿了。”

等到她们母女离开逢春院的时候，身旁还多了个沈怀勇。

“叶氏。”他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在两方快要分道扬镳之时突然开了口，“你近些时日比以往明理了许多，如此甚好。”

他会这样说，不仅是因为方才叶漫华没有出言争辩。沈茹微出事后，因为周家兄弟的错处，周姨娘在国公府的处境甚是难堪。老夫人本以为叶漫华这个做主母的，一向容不下儿子有别的女人，会借机惩处了周姨娘。却没想到在府衙查清此事与周姨娘并无干系后，她便将此事轻轻揭过，甚至给了周姨娘一笔银钱以做安抚，只嘱咐她好好照顾年幼的儿子。

这件事让沈府上下意出望外，也是她嫁进国公府十几载来，头一回被夫家高看一眼。

“如今母亲年事渐高，若是你能将筠知的亲事安排妥当，往后府中内院里的大权便是要交给你的。”沈怀勇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女儿，自然当她是还有些不情愿。

“夫君当我是什么，妾身再不济，也不会为了一点内宅的权与利便不顾亲生女儿的将来。”叶漫华本无意搭理他，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平静的语气中隐隐有些失望，“妾身之所以并不反对这桩亲事，只是因为纪家是一个好归宿。”

她的一番拳拳慈爱之情落在沈怀勇耳中，却只被当作几句笑话。

他皱了皱眉，片刻后才略带不耐地开口：“你能把事情办妥便是。”

随即甩了甩广袖，转身大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幸而叶漫华如今对他已经剩不了几分情爱，被甩了冷脸也只是回身揽住了女儿：“囡囡别理他们，娘在呢。”

“娘……”沈筠知低低应了一声。

最初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过后，此刻她更多的是迷惘。

虽然理智告诉她，纪献川会做出辞官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太子他们的步步紧逼。

但哪怕是她，也不免得会落了俗，去想如果不是自己，纪献川是否就不必用这最后一招，就算是尚了公主他也还是驸马，至少比一介白身强上百倍。

作壁上观戏中人的故事时，总会觉得这样的念头既可笑又矫情。等当自己入戏之时，才能明白不过是人之常情，心不由己。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壳子里也只是个尚且疏浅的少女而已，她也会迷惘于该如何对他的牺牲坦然受之。

“娘，我该怎么办？”

叶漫华没有立即用那些安慰的话搪塞她，而是欣慰地感慨道：“昭昭长大了，开了情窍，往后便是个大姑娘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回忆往昔：“情爱的滋味本就是酸甜苦辣皆在其中，你听娘一句话，与其关起门来愁肠百结，不如去问问纪公子，他想要的是什么。”

“娘自己虽然情路不顺，但也算是过来人。”叶漫华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纪家那孩子，显然不是个头脑一热便会冲动行事的。他既然愿意自请辞官为你们谋一个出路，便是觉得你值得他这样做。”

“若是你在这种时候看轻了自己，觉得不配他为你这么做，才是真的辜负了他的真心。”说着说着，叶漫华忍不住举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娘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你的后半生。”

在一字一句的劝导声下，她们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凌秋院的门外。

沈筠知想开了许多，倾身环住了母亲的腰身：“谢谢娘。”

叶漫华笑着推她：“刚刚还说你长大了呢，怎么还是个娇气的，这是在院子里，下人们都看着。”

“不管，我要跟娘好。”

叶漫华只好由她闹着，就这样进了院子。

“小姐。”乌梅急匆匆地从沈筠知那间屋子的方向快步走来。

“怎么了？”

“纪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