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占(2/2)
江归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咽了咽口水。
他第一次走近那面墙,仰高了头,“喂,你吃的是什么?”
“糍粑。”乐乐的普通话很标准,没有口音,这让江归也乐意多和他说几句。
“还有吗,我尝尝。”
“有的。”乐乐一骨碌消失不见。
江归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等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半个多月,他没有和外人接触,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遍翻看着路行舟书柜上仅有的几本书,和之前五年里的自己完全割裂。
在这个莞安之外的地方,脱离了喧嚣和尘世的地方,穿着下司集市上买的缎面衣服,还有已经太久没有修理半长的头发,和之前的自己一点都不像。
甚至,他还在这里向一个11岁的小男孩讨要糍粑吃。
他都快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自己,还是虚幻中的自己了。
乐乐从大门外跑了进来,手里拿着白纸包好的白花花的糍粑,热情递给江归。
江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叔叔,你是方阿姨的什么人啊?”乐乐眨巴着大眼睛,充满好奇。
江归是懒得回答他的,只是吃了人家的东西,勉强给了好脸色,随意道,“你猜猜。”
“我奶奶说,方阿姨是你的后妈,可是,许叔叔跟我说不是,那你到底是不是嘛?”
“什么?咳咳。”江归惊吓太大,一口糍粑差点噎在喉间,他顺了气后,大声斥责,“什么后妈,胡说什么呢?”
乐乐吓得缩了缩脖子,扁着嘴不敢吭声。
江归吼完之后,细细品味,又问乐乐,“你奶奶为什么这样说?”
“他们都说,你的车是莞安的,方阿姨不是也嫁到莞安了嘛,还说,看你和那个人长得很像,绝对错不了。”
小孩子的语言组织不是很好,一句一句像是学来的话。
“方阿姨说是去享福了,其实根本没有享福的命,说不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原配的孩子容不下她,来找她算账来了,她肯定躲在春江,不敢回来。”
“这些,都是谁说的?”江归握紧了手里的糍粑,碾碎,恶狠狠地问乐乐。
“我,我……”乐乐这次是真的吓着了,拔腿想跑,却被江归揪住了衣领提高,乐乐的双腿扑腾着,哇地一声哭出来。
“江归!”许逸恰好回来,将人解救了下来,“怎么了这是?”
在这里,许逸不叫江归江总了,刨除了工作之后,许逸也显露出骨子里温和善良的一面。
他将乐乐护在怀里,拍着背安慰,“没事,没事了。”
江归狠狠扔了糍粑,指着乐乐,对许逸道,“你问他,都是谁说的那些话,我要去亲自问个清楚!”
许逸愣了一瞬,看着怀里的乐乐,小声指责,“怎么还是跑到他跟前说这些?”
乐乐委屈地扁扁嘴,低下头,眼眶还是湿湿的,一下下抽噎着不说话。
“你知道什么?”江归听出了许逸话里的意思,合着就他天天待在屋里,什么也不知道。
许逸又小声对乐乐说了什么,让他先回家,然后才在院子里搬来桌椅,拿出他带回来的吃食摆上,“这里的老乡给的,来,坐。”
江归撇着嘴坐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还能讽刺地问,“你在这里混得挺开嘛,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上能对付商界的精英大佬,下能应付村里的孤寡老幼,了不起啊。”
“我就是在山里长大的留守儿童。”许逸低声道。
“哦。”
许逸从来没讲过他的私事,江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许逸用手抓着桌上的吃食,问,“你真的想听这家主人的故事吗?”
江归点头。
“这家主人叫方成佳,结婚一年,丈夫就意外去世了,是她一个人把刚出生的孩子拉扯大,他们都说,方成佳长得漂亮,即使带着一个孩子,依旧有不少人前来说亲,不过她都拒绝了。”
“方成佳死去的丈夫,是在北斛山景区意外坠崖的,据说她当时拿到很大一笔赔偿款,她也就不愿意回娘家再嫁,在下司住了下来,后来的每一年春节,说是有个她丈夫单位的领导会来家里慰问,还资助他们的孩子上学,年复一年地不间断,周围人都心照不宣,那个领导是看上了方成佳,或许是身份不允许,只能保持地下的隐晦的关系。”
“前几年,有个邻村的年轻人,比方成佳小了快20岁,也看上方成佳,猛烈的追求搞得人尽皆知,最后,那年轻人还是熬不过家里人的催促结了婚,但是结婚没多久,那人竟然又来找方成佳,后来他的妻子知道了,也来找方成佳,骂她狐貍精。”
许逸顿了顿,他尽量像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故事一般,可是,想到他从别人嘴里听过的话,一句一句夹杂着揶揄,讽刺,嘲笑,即使他只是个过客,也不免对方成佳产生几分同情。
他生长在山里,自是知道人言有多么可畏。
“方成佳在下司是有一家铺子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在家里待了半年之久,突然有一天,有人见那个领导带着方成佳,拉着行李,上了一辆莞A的车,上车之前,那人叫住方成佳,问她这是去哪里,她笑着说去结婚,然后上了车。”
“这下,下司所有人都知道,方成佳到底还是和那位莞安的领导结了婚,三年了,她很少回这里,偶尔只有清明和除夕,才会看到她和她儿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