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运气3（2/2）

“你怀念他们，但也无意挽回过去。他们视你为灾难，你的童年过得很压抑……”夏洛克猜她可能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暴力、或者暴力，等一下……这不是他打算进行的话题，他本打算说的是另一件事，但听到询问做出回答是他下意识的习惯。

“你说得没错，”厄妮丝嗓音平静，“我的身边经常会出现不幸的事，你也看到了，华生先生如果没有遇到我，也不会被路灯砸到腿。”

被夏洛克揭露出不美好过去的人们总是会浮现出窘迫或愤怒，但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并没为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生气。

“路灯掉下来跟它的材质不合格有关、长期没有检修有关，跟从它下方经过的路人没什么关系。虽然约翰这次的确不走运——被路灯砸中的概率放在全世界都低了点儿。但不管是谁，把自己的不幸迁怒到没有主动加害过他们的人身上，都是那些人的问题。”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厄妮丝淡淡扬唇，似开玩笑地说，“但愿你发现运气变差的时候不会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所有魔女之中，厄运魔女是最少来到人类世界的，虽然命运并没有过于苛待她，但当人们发现呆在她身边容易遇到倒霉的事，都会或多或少心生芥蒂。渐渐地，他们开始将遇到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她，即便他们遭遇不幸时她根本不在旁边。发现怨怼的目光越来越多地指向她，那之后，厄妮丝就不再尝试融进人类的世界了。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度过一生可能不会太难，但魔女们的生命是没有尽头的，久而久之，厄运仿佛成了一道无法摆脱的诅咒。

她没法控制身边的不幸，有时她也在想是不是所有灾难都是她带来的，她渴望命运终点到来的那一天……比任何魔女都渴望。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即便它是父母给的，但所有人都有换掉它的权利。”夏洛克这次的语调很慢，由于加重了音节来强调某几个词，让他看着像是突然变得不再那样能言善道。

“什么？”厄妮丝没反应过来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名字上。

“艾德沃丝。”夏洛克终于明示，“如果你不喜欢父母给的名字，可以随时换掉它。”

灾祸。

没有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厄妮丝眨了下眼，终于理解夏洛克为什么能一眼看出她与父母间的问题——他以为这个象征着灾难的名字是父母给的。

但事实上，大多魔法使用者都不会向人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名，真名与命运相连，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拿去追踪或施加诅咒。她那天告诉约翰的名字，是魔女们之间互用的称号的近音。

……他这是在安慰她？厄妮丝回想了一下，发现夏洛克一开始提到她的父母，似乎就是为借机提起她的名字。他想劝她别在意过去，但他显然不擅长安慰，在她眼里更是以为他又在探索她的过去。

厄妮丝觉得哈德森太太对夏洛克的评价一点没错，他在以常人不理解的方式跟这个世界相处，人们觉得他的直白过于刻薄，但他只不过是像个专注游戏的孩子一样不擅长处理那些复杂的情绪。

他给了她他能给的帮助，而这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善意，纯粹又真挚。

她压下想要扬起的嘴角，“其实我的名字是厄妮丝。”

“夏洛克。”

两人说完后都沉默了，兴许是反应过来他们像玩了场交换名字的游戏。

“哦不不不！”夏洛克神色凝重，他注意到了厄妮丝眼中的笑——就算她想努力压下嘴角，他又怎么可能发觉不了，“艾德沃丝不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

他猜错了！她并不讨厌这个名字！

“不是，‘厄妮丝’也不是，离开他们之后我就抛下了他们给我的一切。”

“我怎么能没看出来呢，该死的，是啊……”

厄妮丝看到夏洛克捂住脸，只是猜错了一个名字对他来说仿佛是什么痛苦的事。这次换她安慰被自己错误的推理打击到的大侦探了，“但除了名字以外，你的判断都是对的。”

她与父母的关系不算好，她偶尔怀念过去但无意挽回什么，因为离开他们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还有……她的确是厄运。

“谢谢。”尽管这声谢谢似乎没被侦探先生听进去。

厄妮丝从密封罐里取出茶叶，作为他安慰她的回报，她还是快点帮他泡出他要的茶吧。侦探先生这会儿的关注点不在这边，这会儿用魔法解决火源的问题会不会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叮铃铃铃铃……”

楼下的门铃声在这时急促地响了起来，持续了大约三四秒。

夏洛克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脸严肃地问她：“今天是周一？”

厄妮丝怔了下，她的时间的概念不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夏洛克自言自语着：“工作日，早上六点五十分，敲门那个人遇到了一个紧急的、解决不了的麻烦……”

“终于，终于，一个棘手的委托！”他踩过茶几，穿过客厅来到她面前，“你说错了，怎会是厄运，我们交到好运了！”

厄妮丝：“……”

她大概知道楼下敲门的人是来干什么了。

厄妮丝：你猜对楼底下那个人算不算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