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2/2）

沉默深不说话，他只好先不提这个，左右看一眼想找手机，“斯斯还好吗？他会不会……”

沉默深声音暗哑：“他在你隔壁病房。”

给安喧斯抽血的时候，沉默深就在一旁。他清醒地看着针管扎进小孩的手臂，一管又一管地收集，眸子里的情绪很淡。

安喧斯一直没有说话，乖得近乎诡异，直到昏迷的前几分钟，他才轻轻开口，说：“父亲，其实你不用逼我，我也会为爸爸献血的。”

反应过来沉默深在说什么，安恬终于弄清楚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一管药剂的来源。

他不信沉默深会对安喧斯做什么，颤抖着抓住沉默深的袖子，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声音也断断续续，“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没什么事的对吗？沉默深，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斯斯的，他没什么事的，对不对？”

语气近乎恳求，像刀在沉默深的心上剜着。他没办法回应安恬，只能沉默地站在他床头，任由他的指甲陷进自己的肉里，就这么站着，一言不发。

极度的愤怒之下安恬声音反而轻得出奇，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松开手，和沉默深拉开距离，“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沉默深没办法再沉默，看着他的眸子情绪太过浓烈，倒让安恬看不清清绪，“但我也知道，你不能死。”

“你知道，你知道还这样对他！如果斯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活，”清脆的巴掌声在空寂的病房里响起，安恬看着他，眼里噙满泪水，却死死咬着牙不愿哭出来，声音也因此变了调，“沉默深，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爱我，你永远只爱你自己。”

他甚至不敢再反驳，说我真的爱你，所以才不顾他，用尽一切去救你，哪怕知道你会因此再生一次我的气。

他又听到安恬问：“你之前说的救我的方法，就是这个吗？”

没等他回答，安恬又兀自笑了：“沉默深，你还不如真的骗我呢。”

“艾斯什么也没和我说，但他早就知道你要这么做。斯斯也没有回那边，而是被你藏在附近，随时准备为我提供信息素，对不对？”

“……”沉默深艰难地开口，“我的信息素用不了，只有他的……”

“那就别救我了啊……”安恬听着他无力的辩驳，眼泪还是落下来，“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

他哭起来，沉默深的脑子就空白了。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安恬的脸上，连睫毛也照得分明，却更显主人的虚弱。沉默深只能无措地上前，在被安恬推开时固执地抱着对方，承受安恬的怒火与哀恸。

他的爱人本就千疮百孔。安恬对家庭本来就不信任，他对安喧斯的所作所为也让安恬不耻，即使一切都是为了安恬。

他明知道安恬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伤害安喧斯分毫，但他还是固执地开口，说：“可是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死。”

“就像你爱安喧斯，不愿让他受伤一样。我永远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哪怕知道你会恨我。”

“我就是恨你！”安恬气得脸色发白，歇斯底里地怒骂道，“你不要他可以，我自己会想办法找人托付，我带他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用他交换我的生命的。你如果真的爱我，你就应该尊重我的决定，保护我们的孩子！”

如果是以前，听到安恬承认那是“我们的孩子”，沉默深可能会很高兴，吻着他说爱。可是如今安恬面容里的憎恶那么浓，他不敢上前，于心有愧。

但他不后悔。

他本就只爱安恬，凡事只会以他为先。

沉默深的沉默让安恬感到分外疲惫，情绪波动太大，他的呼吸也有些困难，很久才平复下去。

他起身，说要去看安喧斯。

恰好阮河来了，感受着两个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坦然地把安恬拦下，“先检查一下，一会我带你去看你儿子。”

“你也知道，是吗？”安恬很轻地开口，问，“可是你是医生啊，斯斯的命不是命吗？”

“安先生，”阮河看着仪器上的数据，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沈先生是安喧斯的生父之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安恬感到陌生。麻木地回答完问题后，阮河终于肯带他去见安喧斯。沉默深跟在后面没进门，深邃的眉眼就这样看着安恬，隐隐带着失落。

安喧斯睡觉的时候很乖，从来不爱踢被子。想来是照顾的护士帮他盖好了被子，安喧斯的脖子也被很好地保护着，安恬还得掀开一点才能看到被子下的白色绷带。

他霎时红了眼眶，眼角的泪划过脸庞，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开口时难掩委屈悲伤：“宝宝……我不明白。”

即使安恬从小被抛弃，但是他还是觉得，父母应该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他的父母不爱他而已，别的父母应该爱的。

就像他爱安喧斯一样。

可是为什么，沉默深却一点也不在乎安喧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