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鱼隐刀(七)(1/2)
番外鱼隐刀(七)
擡手风云起,漫天混沌奔腾涌动,自他爪下汇聚,拧成九龙拉棺的纤缆,将黑沉沉的棺木缓慢擡升。
黯以阴霾山谷作砚,将古混沌研磨抽炼。无数海市蜃楼在他笔下消隐显现,世间百态,日月山川,皆如转瞬即逝的昙花一般。
十二道银光自九天坠落,一道道宛如玉柱撑天。在夺人眼目的光华中,漆黑棺椁骤然炸开,四分五裂。
魂灵的气息玄而又玄,自虚空中显现,斑驳陆离,如同亭亭如盖的巨木下,那一片摇曳的光斑。
在脱离猫土的十年里,混沌之主穷尽世间妙理,终于倒反天罡,能从盖棺定论的生死簿上,索回早已灰飞烟灭的灵魂。
绽凋花,青落果,肉白骨,血腐尸。
“喵~”油光水滑的小白猫清脆地叫了一声,而后软倒在地,自印堂正中飘出一个暗淡的虚影。那魂体即便被黯寸步不离地温养十来年,依旧破破烂烂。
明黄的光点像萤火虫般扑过去,争先恐后地修补残影上的缺口,聚沙成塔,竟弥合出完整的猫形,只缺少一具纤毫必现的肉身。
“恩公……”一丝黑血渗出口角,黯闭上眼,似嗟似叹。到底欠缺功力,无法效仿上古传说里的神明,从无到有、捏土塑形,只能按照备用计划,糅合那四具筹备已久的血肉,让恩公重获新生——他已筹备日久,为保万无一失,还特地留下了最为青睐的两只猫,如神荼郁垒护持左右。
密不透风的山谷里,密密麻麻的枯朽符文如蝗群般铺满天上天下,但黯随心所欲地操纵它们,如飞花摘叶般闲庭信步,一双红眸幽幽亮起,他举目示意判宗宗主。
无情合袖一拜,虚无之门大开,透出四四方方的莹白光晕。呼哨风声惨如鬼哭,森寒铁链交错碰撞,发出悦耳的金石之音。四只小猫被一股脑地扔出来,骨碌碌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
星罗班被五花大绑着,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仿佛失了三魂六魄,一个个宛如木雕石刻,灰头土脸。
黯立于祭坛正中,银白长发无风自动,猩红长眸扫过一眼,只觉得称心如意。
——混沌之主用心良苦,仿如一位春耕夏耘的农夫,历经披星戴月的辛劳后,终于等到秋收冬藏。他以猫土大战前功尽弃为代价,才将这四只初出茅庐的小猫磨砺得韵力精纯、生机勃勃,成为合格的生祭。
今日之后,恩公重回阳世,猫土于他无牵无绊,唯与那神鬼莫测的四神之间,还有几分恩恩怨怨……不急于一时,待得道之后,再行清算。
至于世上龙争虎斗,不过前人田地后人收。既然十二殇要个黑白荣辱,他也不介意施恩于下,送一份临别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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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股黑雾凝成绞绳,毒蛇般缠上他们细弱的脖颈,慢慢收紧,勾魂索命。
然而黯从四只小猫身上感知到的,是九万里黄沙入海一般、极雄浑也极杂驳的韵力,即便他们尽力遮掩,也如荆轲献图,图穷匕见。
“……”
尸山血海般的眸光直刺无情,滔天杀意足教天地变色。
“虚无放逐!”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虚空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成千上万根铁索,而裹缠在黑铁正中的,是一面金光璀璨的大锣。
“咚——咚——咚——”
判宗宗主舍命相击,拼尽全身气力连敲三下,转瞬之后,瘦劲的身躯便如渔网般千疮百孔,创口里涌出殷红热血与浓重的黑紫雾气,淅淅沥沥,仿佛流不尽。
这具身体本就是混沌之主的奖赏,在纯净韵力的沃洗下,当然要烟消云散。
厚重锣音如雷贯耳,金黄的气波排山倒海,以涤荡乾坤之势席卷六合。水阔天长,那是亘古有之的残响,在逼仄的山谷间回荡。
黯早已不是血肉之躯,四肢百骸都由古远浩瀚的混沌架构而成,在这般嫉恶如仇的韵力攻势下,更是首当其冲,元气大伤。
无上的光明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让祭坛上高大的身躯骤然溃散,一似烈日炎炎下的薄霜残雪,一似寒风凌冽中的老病秋蝉。
当是时,捆绑在星罗班身上的手铐脚镣尽数绷断,化为乌有,四只小猫一跃而起,韵力变身,分工明确:白糖一马当先奔向元初锣,小青施展流云水袖把无情宗主送到安全地带,进行紧急救护,而武崧与大飞则视死如归地冲向了混沌之主黯。
绚烂的焰光如同火凤燎原,而爆裂的音波亦使地动山摇。
他们在半空中辗转腾挪,如马踏飞燕般灵巧,张扬肆意地释放火力,为同伴争夺喘息之机。
黯凌驾于高天之上,望着中道崩殂的复生之术,恨不能把背叛者碎尸万段。
在判宗折戟沉沙后,星罗班分明被关入了一无所有的虚无禁地,不到两旬的功夫,实力就发生了爆炸性增长。
士别三日,脱胎换骨。个中因缘,但凡有三分智力,追根溯源,都能锁定这番变化的根源——虚无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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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老贼,混沌走狗!”白糖破口大骂着,从地上一跃而起,气呼呼、白花花,活像一团棉花糖。
四方上下都纯白一片,他不明白为啥明明脚下空空荡荡,自己却像踩在实地上。还好大家伙没失散,都瘫在不远处呼呼大睡,大飞甚至还响亮地打起呼噜,软绵绵的肚皮一鼓一鼓。
白糖正要薅胡子、揪尾巴,把他们都弄醒,就听到一个熟稔的口吻,慢悠悠地从身后传来:“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糖,你还有的学呐。”
“叽里咕噜!你怎么也在?”白糖大惊失色,蹦蹦跳跳地四下张望,却没找到那只红彤彤的老鼠,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金盔金甲、面如重枣、身高八尺的大胡子老猫。
“您是……”
“老夫是如假包换的做宗宗主,你也可以继续喊老夫鼠大师。”叽里咕噜捋着长须,笑眯眯地开口。
一抹温暖如春的金色韵光射入三只昏睡小猫体内,驱散了瞌睡虫,让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慈眉善目的老猫,也拄着凤头拐杖,从迷蒙的白光中稳稳当当地走了出来。
“是班主婆婆!”星罗班大喜过望,几疑是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不上腿软脚软,像出膛炮弹一样飞扑过去,收获了慈爱的摸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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