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2)
第 49 章
纳兰仰头,眯起双眼端详着青面獠牙、周身黑气冲天的混沌兽,又瞥了眼面容肃穆、袖间明月端庄的判宗宗主,撚了撚唇边的长须,神情莫测。
“墨兰宗主!”银婆婆惊呼一声,奔向被两位宫主竭力护住的角落——墨兰生死不知地躺在那里,肩头像被凿开一口泉眼,血流如注。中衣与宝蓝的铠甲都被洇在一起,湿漉漉、黏糊糊的,带着尚未散去的温度,让她不敢伸手去碰。
幸而银婆婆精通岐黄之术,慌忙封住了墨兰肩头的血洞,防止她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
只恨异宗韵力不得相融,不然她绝不会让墨兰宗主僵在鬼门关间进退不能!
“这怪兽是何物?”武刃强揪着满脸虬须,爪背青筋毕现,一条寒铁哨棒已是握在掌中。
“修将混沌兽封印于此,令身宗世代看守,而今封印失效,恶兽出笼。”墨兰强忍剧痛为他解惑,一字一顿。随着胸膛的起伏,不住有血沫从她的口角溢出。
目光瞥向远处那具再无声息的颀长身躯,身宗宗主猛地阖紧双眼,手指扣进破碎的砖石里,忍不住悲从中来:“身宗势单力孤,招架不能。吾辈重伤,从兄……战死。”
悲恨交加的尾音消失在短促的哽咽里,秀美的凤眸中闪过一抹隐痛。银婆婆握住她的手,却不知从何安慰:即使每只京剧猫都视死乎如归,但血浓于水的至亲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这等遗恨,足以让任何一只京剧猫痛不欲生。
墨兰说得情真意切,毕竟每一句话都货真价实。只是真相被掩饰于真实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她一生鲜少说谎,含糊其辞为墨邪粉饰,只为顾全大局。
为了身宗的声誉,为了京剧猫的威望,墨邪屠戮无辜猫民的所谓“清扫”,绝不能被旁人知晓。
只是判宗宗主明察秋毫,多加留心势必能发现她话中猫腻,还得想方设法请他网开一面,合力将这件事压下去才是。
看着墨紫、墨青这两只韵力枯竭、遍体鳞伤的小猫,还有她们重伤不起的母亲以及马革裹尸的舅父,银婆婆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哑着嗓子劝她节哀。
那杆花枪早已无影无踪,而被洞穿的肩头依旧血肉模糊。几缕微光贯穿创口,让人目不忍视。墨兰不顾伤势,摇摇晃晃起身,将那具横陈在满地狼藉中的冰冷躯体抱起,退至安全地带,颤抖着十指替他整理易容:“哥哥,安息。”
幽兰华袍的女猫闭目沉思:
墨邪的癫狂……归根结底,在于身宗千百年根深蒂固的高下尊卑。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若旧制不改。
“录宗小辈,两只小猫就交给你了,若有闪失,老身唯你是问。”银婆婆霍然站起,将墨紫墨青推到欧阳怀里,几步上前,加入对混沌兽的包围。
“晚辈定不辱命!”
狂躁的嘶吼将欧阳的宣誓吞没殆尽——在混沌兽的暴动下,寒铁锁链不堪重负地寸寸绷断,浓黑混沌凝成长刃,如斧钺劈开旷野,竟是直逼西门而来。
浅红轻裘的猫疾速后退,欲避其锋芒,却在生死关头莫名顿在原地,像被谁施了定身咒。
两道韵光从西门身后涌出:寒铁哨棒上裹着熊熊焰色,将混沌长刀砸成两段,而另一道则扑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带离混沌兽的攻击范围。
西门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只听得对方的心脏砰砰作响,撞进耳中,宛如雷鸣。
“搞什么鬼,生死关头还敢愣神?”瞳瞳恨铁不成钢地拍向他,想把他敲醒。
“瞳,瞳瞳……”西门口中喃喃自语,逐渐低不可闻,却一声比一声嘶哑,天空坠落般的悲戚。
是的,他看到了瞳瞳:被他刻意抛下、此时此刻本该疲于赶路的瞳瞳。
他看到瞳瞳像炮弹一般弹射出去,掌中双截棍翻舞如花,势不可挡、气贯长虹。
——却是自投罗网。
混沌兽喋喋怪笑着,张开血盆大口,冲破重重包围,虎跳而上,把那活生生的血肉嚼碎在尖牙利齿中。
西门忽地无法呼吸,好像被混沌兽拨皮拆骨的是自己。他浑身发冷,喉头颤抖,甚至无法叫出那个一直让他牵肠挂肚的名字。
眼前的惨象将预知梦完美复刻:
混沌吞天、断壁残垣、尸骸遍野、鲜血如泉。
然后,生离死别。瞳瞳甚至死无全尸。
他改不了未来,要这预知瞳又有何用?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压覆下来,他像失足踏进沼泽里,奋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沉坠的泥沼将他缓缓吞没。
西门缓缓摸上自己的眼睛——这双载入史册、被无数人觊觎的预知瞳,却是浪得虚名,连一只猫都救不了,何其可笑。
……挖出来吧。
挖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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