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2）

判宗地下十丈便是阴气森森的天字一号大牢，潮湿阴冷，气流不畅。牢中更设有用作杀鸡儆猴的刑房，若是狱卒不肯清理，腥臭的铁锈味能弥漫整座囚牢。

故此，那道尊贵的绯红身影，本是绝无可能现身于此。但此刻，守门的狱卒黑圆的瞳孔里，却倒映着整座判宗城里最至高无上的猫。

“把门打开。”

狱卒战战兢兢：“回大人，这间牢房是老宗主下令封死的，就算是您……”

无情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把门打开。”

被堆成山的案牍累脱一层皮的烛龙句芒见此，立刻神采奕奕。烛龙甩开扇子，一撩白袍，摆足了架子，然后贴近了狱卒耳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也是判宗的老猫了，怎么连这些都不懂？”

他自顾自地压低声音，全不管逼仄的空间里哪怕虫鸣三声都清晰可闻的事实：“更何况，依照猫律，妨碍公务再加上知法犯法的话……”

狱卒一脸僵硬，不知所措。而句芒直接上爪子：“和他费什么话！你，”纤指一点，差点把对方看成斗鸡眼，“这间牢房从今往后就归老娘管，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狱卒不知道该不该挪步子：这间寒狱就是最凉快的地方啊……冻得他关节炎都犯了。

无情垂眸：“退下吧。你守了这么多年，辛苦了。”

狱卒眼眶一酸，便迟了一步，没能阻止句芒一脚踹开大门。

暗淡的光明投进这方死寂的囚室，然后，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几只猫都不禁掩鼻。

从腐坏朽烂的稻草里睁开一只血丝密布的昏沉绿眼，然后就是嘶哑如鬼声的讥讽：“我灵钻不过一只半截入土的罪猫，也值得判宗宗主大驾光临？怎么，是良心发现了要给草民洗刷冤屈不成？”

“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娘——”

“肃静。”无情擡手，制止了句芒的冲动，金色的眸子深深望着那只断手断脚、疮口里还有白蛆钻进钻出的猫，沉声道：“本官无情，乃新任判宗宗主。”

“——今日来，不是为你洗刷冤屈的。”

灵钻嗤笑一声，眼中极尽嘲弄。

判官令化作行军床将灵钩担起，飘浮着前进。

无情漠然宣告了灵钩的减刑：“不过你最名副其实的罪状——妄图缔造最强兵器，已经不可称之为罪，手宗宗主已造出了它。”

灵钻歇斯底里地长笑着，沙哑的惨笑一直持续到重见天日。月色很冷，天上没有星河璀璨，连晚风也阴沉沉的，吹得枯枝如鬼爪招摇。

虚掩的窗扉间透过朦胧的月光。

五短身材的黑猫换上了录宗统一发放的弟子服，躺在崭新的床铺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京剧猫。

他知道自己不是有史以来第一只非十二宗血统的京剧猫，但他一定会让所有猫再不敢拿“血统”二字，对他评头论足。

还有判宗宗主那一声不假思索的“黯”——想要刨根究底，至少得和那只猫平起平坐吧。

不知为何，这种在别人眼中难于登天的目标，他竟觉得疏忽平常。

区区宗主之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