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2/2）
没等夏子玦回答，路千意继续道：“自己换不方便，不知道叫我来么！”
说着，路千意就气冲冲地伸手想把夏子玦从床上拉起来给他换药。
“等下。”夏子玦手往回缩。
“干嘛？”
“腿麻了……”
路千意：“……”
“你这是在床上坐了多久？”
“……也还好。”
“……”答非所问。
看着夏子玦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路千意怒道：“赚钱有那么重要么！”
也许是因为太生气，声音大了点，他和夏子玦都愣了愣，话说完房间里便一阵安静，谁都没有出声。
夜幕降临的窗外传来几声狗叫，应该是夏母去给钞票喂晚饭了。
浓重的夜色里，夏子玦低声开口道：“重要。”
有钱，才有和路千意在一起的资本。有钱，才能让喜欢男生的特殊在异性恋的社会里有立足之地。有钱，路千意以后的生活才不会那么艰难。
路千意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盯了一会儿夏子玦的眼睛，看到里面充斥着担心他生气的心情，同时又带着一股坚决，忽然觉得夏子玦倔得跟一头驴一样，他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一定要达到，所以才会受了伤还非要努力赚钱。
可是他这声音里，好像还隐藏着别的什么原因，是他无法说出来的。
不管他想说什么，路千意都直觉那会是“对”的事情。夏子玦永远理性在前，既然他这么做，总是有他的道理。
这句“重要”，分量有多重，夏子玦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这么来回想了一遭，态度软化了下来，路千意粗声粗气道：“下来，给你换药。”
经过这点时间缓了会儿，夏子玦的腿已经不麻了，他利索地下床，假装这只受伤的手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但路千意一眼就看破了他的伪装。
“别装了，去沙发上坐着。”
夏子玦房间里有个小沙发，他把灯打开，走到沙发旁坐下，药和纱布就摆在旁边的边几上。
“伸手。”路千意面无表情道。
夏子玦乖乖地伸出受伤的手，掌心朝上摊在他面前。
当然，他看不到夏子玦的掌心，因为整只手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路千意托着夏子玦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然后动手将缠绕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
动作轻柔，但是在他看见绷带最里面的触目惊心时，还是不自觉地颤了颤手。
路千意用棉签沾了药，夏子玦却道：“我来吧。”
路千意没回话，只是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意思是，“他来”。
让他亲手来帮夏子玦换药，其实棉签每一下触碰在伤口上，都像是用什么尖尖的东西在他心脏上戳一下。
夏子玦肯定很痛，而他能感觉到那种痛。
用纱布裹着，别人就能回避掉、选择性忘掉那种疼痛，而这种疼痛只能由受伤的人自己品尝。
一边包扎，路千意一边说道：“其实我后来一直在想，要是一开始我不设计让他撞上碟子，就没有后面这些糟心事了。”
“你是在对付过街老鼠，对付强盗，你没有错。”夏子玦说。
路千意摇了摇头，“我太冲动了。他一开始是故意用言语激怒别人，我承认，我确实被气到了，所以后来才想着让他撞上餐盘，把事情闹大。我看着他那张脸我就生气，凭什么坏人可以肆意妄为还安然无恙地生活……但后来你被他砸伤了，萧梦和叶琦也差点因为他受伤，我就想，其实没必要这样冲动地去惩恶扬善。”
“小意，惩恶扬善没问题，我喜欢你，其中之一就是喜欢你很善良，对待善与恶有自己的立场。”
路千意被夏子玦直白的一句“我喜欢你”说得有点脸红，轻声道：“或许换一个温和的方式会好一些。”
“嗯，怎么说？”夏子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比如一开始就去找经理来评理，也比事情闹大最后伤到我们自己好。”
“很有道理，就是出气出得没那么爽了。”夏子玦笑道。
“嗯。”
“这算什么？成长了？”
“嗯。”
“真好。”
“这样裹，会痛么？”
“不痛。”夏子玦摇头。
重新将新的纱布裹上手掌，打了个结后，路千意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包扎完毕，路千意已经没有再有什么理由捏着夏子玦的手腕。
手上的力道松开，夏子玦的手腕在他掌心里滑落，被主人收了回去。
又是良久的沉默。
夏家别墅的私密性很好，屋子里特别安静。
而后两人竟同时开口。
“为什么不找我——”
“怕你看了痛所以——”
一个问句，一个解释。
在路千意问出口的同时，夏子玦就做好了解释。
路千意怔了怔，轻声道：“我不怕。”
“嗯。”
夏子玦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在路千意下巴上蹭了蹭。
裹着纱布的手，蹭在下巴上的触感是粗糙的，可它的主人却是温柔的。
“谢谢。”夏子玦说。
谢谢你没有厌弃我的爱意，谢谢你没有离去，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说什么谢。”
路千意说完后，发现夏子玦正盯着他的嘴唇。
也不知道是在看嘴唇还是他刚刚用纱布蹭过的下巴，反正就是那一块。
而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想……亲他。
路千意不自然地往后退一步，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搓了搓，刚刚被纱布蹭了还带着点粗糙的刺感。
为了打消自己这个猜测，路千意强行扯话题道：“还有什么要我帮的？帮你工作也可以，你说什么我打进去，我是优秀的打字机嘿嘿嘿。”
夏子玦唇角勾了起来，“工作不必了，刚才已经处理完了，明天吧。”
“嗯，那——”
“有。”
“啊？”
“还有要你帮的。”
“什么？”路千意有点意外，因为看夏子玦刚才的样子，他以为今天就到此结束了。
“回家后还没洗过澡，感觉身上有点脏，想洗个澡。”夏子玦自然道。
“那你洗——”话还没说完，路千意就意识到了夏子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他帮他洗澡！
“可以吗？”夏子玦又追问了一句，目带恳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