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大楼爆炸案(3)(2/2)
“嗡———!”
原本的警用通讯装置竟剧烈地震动起来。
心里漏跳了一秒,萩原研二忙稳住正在复杂的线路间小心移动的拆弹螺丝刀,一面皱起眉头摁响了警用频道:
“爆处组警员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爆处组警员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这里是萩原研二,现在已到达日卖电视大楼爆炸点,请指示。”
萩原研二按住通讯键回道。
然而,听到他的话通讯器对面原本还火急火燎的呼叫声不知怎得却沉默了一瞬,就在他差点儿以为自己的通讯器是不是也发生了些什么故障的时候,才听那边似乎是换了人、语气也从一开始的警务调度系统标准的呼叫口吻变成了正常说话,
“萩原研二警官,接下来我说的话请斟酌后再给予我们回复,但在此之前,我想请您看一眼自己的警徽。”
对面貌似是个年长的男性警官,听声音还有些许熟悉,兴许就是哪次会议上曾经见过的长官。
萩原研二愣了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
那枚五角的黄铜樱花沾了些灰尘,却依旧熠熠生辉。
“是。”他抿唇回答。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他好像已经能猜到对面会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
“咳,萩原警官。警视厅三分钟前收到传真,炸|弹犯声称在倒计时三秒的时候才会在炸|弹的屏幕上公布下一处爆炸地点,所以——,”
男人顿了顿,一字一句地下令道:
“爆处组萩原研二,现在、请即刻确认炸|弹计时器校准时间,并在炸|弹前、原地待命。”
大脑在能够有效分析出含义以前,身体就先它一步颤抖了起来。
让他在注定要爆炸的炸|弹前面、原地待命……吗?
呵,所以才叫他看一眼自己的警徽啊,
警徽、
哈,原来是这样的含义。
萩原研二攥紧了拳头,
三秒、三秒!
整面墙的塑胶炸|弹,连神来了都逃不过吧。
萩原研二颓然地闭了闭眼睛,黑暗袭来,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恐惧、荒谬还是如释重负?
自从那次长冈花火大会起,他其实已想象过很多次自己的死亡。
被组织清洗、被琴酒杀死……或者像这样、干脆死在某次爆处组的任务里。
可当一切即将来临,死亡如呼吸般侵袭而至的时候,他才发现——,
原来,自己心里可能有某个极细微的地方告诉他——,
“这种坏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他也想活下来,想再和教官喝一次酒、想再和同伴们打趣、想再去畅快地飙车;他还想参加班长的婚礼、还想再和马自达拆一次教官的机车、还想……不、
他还不想躺在那冰冷的六尺之下。
萩原研二一手紧紧抓着手里的通讯器,却忍不住拿抖到不行的手背捂住了眼睛,
其实、想来死在这里和卧底路上似乎也没差?真是、都被教官那家伙惯坏了,明明三年前中了枪他还能梗着脖子说要去当卧底来着……还有、幸好把马自达那个楞头的给丢楼下了。
他忽地感觉有些好笑,
身体一点点脱力,他便蹲下身,却仍抑制不住地想笑。
或许是因为警视厅久未得到回应,沉寂了一秒的通讯器里,原本严厉的声音转为了温和、那人仿佛说了些什么、或者是劝解了些什么,但他只听见,
“我很抱歉、萩原警官,我们以你为荣。”
是的,他啊……总算要为了普通民众去死了。
哈、真光荣。
明明这么的这么的不想死啊,可偏偏——,
他又怎么能放着那么多普通人不管?
有温热的液体伴随着每一次肺叶的鼓动涌出来,最后又被青年一把抹拭干净。
他的亲人、友人在这里,他的学校师长在这里,他最重要、绚烂或是曾经哭泣的地方都在这里,这座城市,这座他诞生长大的地方!
其实,早在他选择走上六十二层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
萩原研二彻底坚定下来,最后、脑中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已归为平静,他深吸口气,再次按下了通讯器的传呼键,说:
“一个换1200万啊,似乎也挺值的。”
他不由得露出个微笑。
是的,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还是要微笑的。
距离爆炸还剩六分钟,
半长发的青年靠墙坐在炸|弹墙前面,看着一队队民众疏散撤离,每个人都对他行着注目礼,甚至还有感性的女士直接哭起来。
似乎人这辈子,就为了这一刻。
面前来往忙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最后,连消防署的同僚们也到了要撤离的时候,有胆大的便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胆小的就远远地冲他敬个礼。
最后,连他们也走了。
几分钟的时间,他像是已经经历了人生所有的离别。
现在,整层楼里,只剩了他一个。
也挺好。
萩原研二安静到近乎安详地端着手机,就等着那最后的绚烂了,可在倒计时最后五分钟的时候,电梯叮咚一声——,
某只卷毛混蛋两步一晃地从门里蹿了出来。
“哟,还没搞定?”
他说。
贼老天就是偏不想让他独自逞这个英雄!
萩原研二气得当场就想骂人,不仅想要拎着面前的幼驯染把他连人带箱子直接丢下楼去,还想骂Zero装的炸|弹手法太差,竟然连这么几分钟都拖不住!
某黑皮公安:这不是想着装简单点儿不给你们爆处组造成困扰嘛(躺枪)
电光火石之间,萩原研二咬牙,打算现编了个理由企图先把这家伙忽悠下楼再说。
幸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炸弹犯和他心意相通,又或是仅仅是要弹出下一处爆炸地点,所以显示屏通路的刻意编辑,反正那个倒计时在进入第五分钟的时候就彻底黑了屏。
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谎话全都报应到了今天,原本无往而不利的伎俩却被戳穿了——,
“你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
卷发的幼驯染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墨镜下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扬手就要给他一拳。
萩原研二却有些走神。
上一次这家伙像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来着?
啊、好像是他爸的汽修厂倒闭了,他颇为郁郁寡欢了一阵,后来好像他们还找机会打了好大一架,几天没理人的那种。
“刚刚来的时候通讯器还好好的?怎么到楼里面就坏了?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萩原研二听着人的质问,心里竟有些如释重负的微妙轻松,
终于卧底身份还是被发现了吗?
那就没办法了啊。
不过在这种时候,像卧底、犯罪这种沉重的话题竟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下一秒,
“萩原研二,想跟炸弹陪葬你就直说,杀人了、放火了、健一大叔借高利贷马上要破产了——你就他妈的直接告诉我!”
噗!
刚刚才起的伤感苗头顿时被掐了个一点儿不剩。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原来他家幼驯染以为他要轻生?
不行、他要憋不住了,笑意直达嘴角,萩原研二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才没有因为被自家幼驯染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脑洞当场笑岔气而破坏这本应该悲壮无比的英勇就义氛围。
他勾起唇角,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卧底什么的,还是下辈子再聊吧。
“炸弹会在最后三秒通报下一处爆炸地点。”他听见自己这么叹息着说道。
所以,选了民众,就不能选自己。
“嘛,两个人换1200万呢,这买卖划算。”松田阵平嘟囔了一句之类的话,最后拍拍屁股,肩膀挨着肩膀和他坐到了一起。
是啊、他们都知道劝不动彼此,索性也就不必再劝。
还有三分钟爆炸。
看在自家幼驯染也在的面子上,萩原研二最后还是掏了掏工具箱,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他用尼龙绳把他们两个捆在了一起,又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远处的承重柱上。
如果这绳子在足以破坏整层楼的高温高压下还能幸存的话——,
啧,那他们两个倒是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活下来。
真是,为什么明明快要死了,结果心情真是一点儿都悲壮不起来了啊。
还有五秒、
四秒、
三秒、
黑色屏幕闪烁两下、爆炸地点是——帝丹中学初中部!
二秒、
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要活下来啊,马自达!
一秒、
他笑着向他的挚友、亲人,他从小玩到大的幼驯染扑去——,
“轰——!”
他可还不想和这个卷毛混蛋肩膀挨着肩膀排队去天国呢!
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所有选项里,从来都没有想过为民众赴死以外的可能。
另、马上要学期末啦,在此祝各位小天使们考个好成绩、也祝高考生们金榜题名都能报到心仪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