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2）
比赛这天，全场几乎都是PPJ的粉丝。老牌战队的人气远不是她们SIS可以比的。
在对手粉丝的喊声中，她们坐在台上，戴上耳机，隔绝那一切让她们不爽的呐喊，压抑心中的烦躁。
进入比赛之后，齐意抛却所有的杂念，专注对局。
PPJ的上单虽然不如Fox、Wg之流拔尖，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齐意毫不懈怠，集中所有的精神，和对手拼操作，拼对线意识。
每一次拉扯都是一次赌博，赌对面会不会多A一下。
终于，她找到时机，果断出手开出R，一套伤害打出，对手闪现还在冷却，被她缠住，收下人头。
“一血！”几乎每一位解说都会为齐意的操作感叹，“我看过One的数据，她的单杀水平非常出色。”
“她还在打全国大赛的时候，就是上路霸主。没想到面对老牌强者，她也能杀出气势。这个新人操作确实是厉害的。可能没几位选手对线对得过她。”
[one换去PPJ得了]
[拒绝，PPJ才不需要]
[碗姐也看不上PPJ。SIS才是最好的队伍]
[SIS选手的实力有粉丝的嘴这么硬就好了]
齐意拿了人头后，全队气势高涨。
老牌强队并不可怕，她们有的是机会。
不过，她们的气势没能持续。
对手很有底蕴，对团战和兵线的处理经验远胜于她们。她们频频出现漏洞，拆东墙补西墙，打得无比混乱。
第一局，以对手的胜利告终。
大家灰头土脸地摘下耳机，心中滋味难言。
去年的比赛，她们都是顺风顺水的，几乎没有这样开局就输的情况。
“都给我振作起来！”汤星佩突然吼道，“第二局我要狠虐对面！”
没有一个人敢说泄气的话，大家重重点头。
然而第二局，前期又是逆风。
田云心不知道自己心率飙到了多高，只觉得一颗心胀鼓鼓的。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不要只是拘留于一时的得失，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队友们也是咬着牙找机会。
鼠标键盘声此起彼伏，混着她们粗重的呼吸。她们死命地和对手耗，将逆风局拖到了四十分钟。
终于，对面射手因为太想要一波结束比赛，站位失误。
机不可失，她们立刻冲上去开了一波好团，吹响反打的号角。
“让我们恭喜SIS，凭借顽强的韧性，逆风翻盘，拿到第二小局的胜利！”
齐意松了口气。
她望向江艺，露出一个笑容。
没有谁是不可战胜的，那些站在高处的人，注定就是要被她们打败的。
这一小局胜利，无异于强心针，在每个队友心中注入了活力。
休息室的氛围都轻快了一些。
但是到第三局，噩梦重演。
她们上局的胜利似乎惹怒了对手，PPJ每个人状态拉满，摆出强硬的姿态，打了好几波教科书似的完美团战。
回程的大巴异常寂静，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打鸡血。大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石珞白安慰道：“没事的，还有三场比赛，大家还有机会。”
见众人仍然情绪不佳，石珞白态度变得冷硬，“才输两场，你们就受不了了？别的战队有你们这么脆弱吗？”
老板都生气了，齐意露出礼貌的笑，“我们会尽快调整好。”
回到基地，一如既往地复盘和训练。
江艺懒洋洋地望着她们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果然是被去年的胜利冲昏头了，一点都输不起。”
“我们连丢了两分，万一进了B组，下个月说不定就会被淘汰，大家压力大很正常。”齐意为自己辩解。
“哪支战队压力不大？像你们这样，输了两局比赛，就变得和仇人一样，怎么可能赢？”
齐意不爽地反驳：“哪儿像仇人了？”
江艺冷冷一笑，“话都不怎么说了，不是仇人是什么。”
齐意哼了声，不和江艺搭话。
队友们情绪不佳，不说话很正常啊。难道输了比赛之后，还要若无其事地嘻嘻哈哈么。
太在意结果，不行。不在意结果，也不行。
学会与压力相伴，也是竞技选手的功课之一。
她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但留给她们的时间却不算多。
她们还没从两连败的阴霾中走出来，紧接着又到了和HA的比赛日。
第一小局输给HA后，她们全队都麻木了。
还是江艺刺激了齐意一下，勉强带着大家找回冲劲，第二局垂死挣扎，扳回一分。
第三局则是死得彻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败者退场时，齐意感到耳边的来自对手粉丝的欢呼声，比前面两场比赛还要大。
在那不属于她们的山呼海啸的呐喊中，她们全队被击溃。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不知道说什么，是该检讨自己吗，表达自己的迷茫吗，但谁来倾听呢？哪位队友还有力气安慰别人呢？
傍晚例行复盘时，不安的情绪被放大，甚至带上了火.药味。
分析彼此的问题，在以往是无比正常的，此刻却仿佛是在指责对方，把锅扔到对方身上。
然后紧接着就是道歉，说，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在这样怪异的别扭的氛围中，齐意揉揉眉心，长长地叹气。
“今晚先别训练了，你们需要休息。”领队常盈主动说道。
“但是……”汤星佩刚要反驳，就被常盈打断，“没有但是。”
常盈意识到这个语气不太好，她怕伤害到此刻正处于迷茫中的妹妹们，笑了笑，语气温和：“放一晚上假，好好休息，好吗？你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实力，而是心态，放松一下，下一场比赛还有一个周呢。”
齐意点点头，第一个答应：“好，今晚我们就好好休息。”
“好吧。”大家微笑着说。
齐意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凝望天花板。
“很痛苦？”江艺问。
齐意笑道：“还好。我只是在想，万一我们下个月就淘汰了，将面临好长好长的休赛期，那我们……我们还能走下去么？”
她太害怕队伍散掉了。她们这个队伍，遇到石珞白之前，走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但她们坚持了下来。
难道如今来了GPL，反而会被击垮么。
“你不是一向自豪，说你们是天底下最和谐最美好的战队？原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江艺凉凉地说着。
齐意翻了个身，侧着望向江艺，“你们面临长久的失败时，是怎么调节的？”
“没遇到过长久的失败。”
噗，太扎心。齐意翻身向里，面对墙壁。
她心里正在滴血，一点都不想和江艺说话。
“人大部分的烦恼，都是自找。你们还没被淘汰，你去焦虑淘汰后的事情干嘛？现在就担忧战队散了，可真有你的。”江艺毫不顾忌地嘲讽。
齐意用被子捂住头，视线一片黑暗，她闷声道：“但我们快要去B组了。”
“还有两场比赛没打，你们不一定会去B。”江艺道，“而且就算下个月去B组又如何，只要在B组打得好，也能爬进A组。”
她一个没太多耐心的鬼，竟然破天荒地在这安慰一个自寻烦恼的家伙。
江艺不禁连连摇头。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齐意被说服了，心里好受了些。
“一个队伍总要有人先振作。你有我这个善良的鬼安慰，那你的队友呢？”江艺提醒。
齐意：“我知道了。”
田云心本来可以由田慧安慰，但田慧自从上次旅游后，打开了旅游博主的新世界大门，现在并不在基地中。
汤星佩估计在一个人生闷气，最多拉着电锯发泄一通。
至于贺梅和蒋淮嘉，憋在心里的概率比较大。
齐意于是一一敲门，和她们简单聊几句。她以为这样会有用。
但到第二天训练时，队内的气氛仍然不对劲。
每个人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焦躁，训练的时候也很急，越急犯的错越多，然后死循环。
结束训练时，汤星佩重重地砸了下鼠标，冲出训练室。
蒋淮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继续坐着，一个人加练。
田云心戴上耳机，打开比赛视频，整理思路，在纸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的声音有些急促。
贺梅默默走出训练室。
面对这样的状况，齐意很是无奈。
每个人都知道，队内出了大问题。大家也知道，只需要一场胜利，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以她们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场比赛真的会胜利么？
连续三场失败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大家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踌躇。
面对队友，也不敢敞开心扉。怕自己散发的负面情绪会加重队友的压力，会伤害到队友，所以只敢憋在心里，面上一派温和礼貌。
但越是这样，大家内心的距离就越远。
齐意想把所有的队友叫在一起，大家畅所欲言，回归以前的状态，放肆打闹。
但不是她让队友敞开怀，队友就会敞开的。
“江艺，凌晨陪我出去骑单车好吗？”齐意急需释放最近的憋屈。
升降赛之前，她也曾和江艺深夜晃悠。
“好。”
凌晨两点，齐意走出基地，扫了辆共享单车。
春夜的寒冷中带着一丝温柔，齐意漫无目的地骑着，视线扫过凌晨还未归家的行人，路旁寂静生长的行道树，街边沉默的关闭的店铺。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艺聊天。
风仿佛有魔力，将齐意内心装载的烦闷渐渐吹跑。
骑了一个多小时，齐意感觉浑身都轻盈了一些。她骑回基地。
齐意打开门，开灯，客厅沙发上突然现出一个人影，她差点吓一跳。
“你怎么坐在这？还不开灯？”
蒋淮嘉打量齐意，“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这么晚从外面回来？”
齐意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是我先问你的，请你回答我。你大半夜的在客厅冥想啊？睡不着？”
“你不也是睡不着吗？”蒋淮嘉这句反问默认了自己的失眠。
齐意嗯了声，“我出去骑车了，你还别说，深夜里骑车，别有一番趣味，而且很助眠，我现在想睡觉了。”
“那你明晚还骑吗，骑的话叫我。”蒋淮嘉道。
齐意微愣，她想了想，笑道：“要不问问其她人？她们也愿意的话，我们就来一场夜骑。”
蒋淮嘉点头。
第二天，结束所有的训练后，齐意问大家要不要试试深夜骑车，很爽的。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眼神短暂地交流，然后纷纷点头。
凌晨一点，她们一起出发。
深蓝的夜空，月亮是半透明的弯牙。
她们骑着单车，在大街上穿梭，影子被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齐意骑在最后面，冲前面的朋友们道：“慢点。”
“你是蜗牛吗？”汤星佩的声音被风吹得稀碎，但齐意听清了她的笑。
齐意：“不错，我是会骑车的蜗牛。”
“那我是阴暗中爬行的老鼠！”汤星佩胡乱地说着。
田云心轻声地笑，见两旁建筑隔得很远，她突然吼出一句：“我想赢。”
队友们沉默一瞬。
空旷的马路上，耳旁只有流动的风声。
下一瞬，大家一齐爆发：“我也想赢。”“我要赢！”
“你们相信我吗？”汤星佩大声问。
队友答，相信。
齐意也模仿她，“那我呢，相信我吗？”
队友们哈哈大笑，依旧认真回答，相信。
“我相信蒋淮嘉，相信田云心，相信贺梅，相信齐意！”汤星佩吼道。
蒋淮嘉为这份中二感到十分尴尬，但是又忍不住发笑。
“太羞耻了。”田云心也笑着说。
汤星佩嘴里哼哼，随意地唱歌。
她喜欢酣睡的城市，凌晨的大道，昏黄的路灯……喜欢风声。
她希望年年有风，和同伴们一起吹拂这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