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Lion 64（2/2）
工作人员连忙将话筒递过去，镜头也跟着扫过去，那人大学生模样，有二十三、四岁，锅盖头，戴着黑框眼镜，瞧上去憨憨的样子。
他先扶了扶镜框，自我介绍了下：
“你好梅先生，我是苏学田的工程师·苏衍枝，他是我的硕士生毕业作品。非常抱歉，他带来这么糟糕的画作。”
深深一鞠躬。
“我并非有意制作出这样的机器人，而是偏科得厉害……确实对艺术认识不足。”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知识缺陷，为何还要将他推上舞台？”
苏衍枝赧颜地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爆料”：
“因为很少人报名参赛，我的机器人就被选中了，原本感觉很荣幸来的。”
“噗嗤！”
现场爆笑。
合着愿意来参赛的人形机器人少得可怜，地球方面看来对这个节目无视到家了，丝毫不买账。
*
[观众都笑yue了，马丹，节目组人员丢人丢大发。]
[好尴尬，不如不问。]
[梅老也傻眼了，估计他也没想到太空人会这么不受欢迎。]
*
现场气氛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评委席投射的VR影像，梅韫辉敲了敲他书房的桌面，平淡无波地笃定道：
“这不还是说明你们理科生没有自知之明。”
苏衍枝抿着嘴唇，似乎有些委屈，他慎重地斟酌着词汇，慢慢开口：
“梅老，或许我们理科生有那么骄傲的一面，但若说故意的，绝对没有。”
“另外带着苏学田参加比赛深感荣幸，这句话是认真的。不同于太空人深深警惕AI机器人的发展，我们地球工程师把他们当作家人、朋友，甚至一生的伴侣。”
“工程师亲手制造的第一个AI机器人，尤其意义重大，堪比血缘上的联系。”
“如果你能体会到这份情感，就会明白我对他的期待，期待他能尽快突破自己的熵值……不过目前来看，似乎起到了反效应。”
露天舞台上的人形机器人，见自己“主人”遭受为难，脸色逐渐变得难堪，甚至有一些自责。
梅韫辉这才愠色消散，微微颔首道：
“看得出你对机器人的执着，就像我们艺术领域的老家伙一样。”
苏衍枝怔了怔，惶恐回应：
“不敢当。”
宋云双听着他们之间越来越和谐的对话，脸上止不住笑意——不管怎样，危机解除，值得庆贺。
接下来她朗声宣布第二轮比赛开始，登场的乃是星际最受欢迎的人物——朱利安·罗斯柴尔德。
星微博顿时沸腾起来，直播间弹幕排山倒海般壮观。
*
[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等了一晚上了，就等着朱利安的表演。]
[王子殿下真的没问题吗？听说他要表演交响乐。]
[绝对没问题。朱利安早期有个音乐传记电影，叫什么《乐动人生》，在那时候就学会了指挥。]
[他不仅会指挥，而且会小提琴，标准的王子，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更正，精灵。]
*
比起星网上的热火朝天，现场观众反应平平，似乎并不觉着星际影帝、精灵王子有何特殊之处。
“朱利安，加油！”
“朱利安，加油！”
“朱利安，加油！”
摄影机扫到的区域，男女老少举着应援牌激动非凡——不过那是导演伍西镜花钱买来的粉。
朱利安走到舞台中央，摆着那张冰山脸，微微欠了欠身，喧闹声稍微平息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礼仪上的掌声。
……双方都不怎么热烈，正好相配。
接着朱利安背后的大幕缓缓拉开，交响乐团……的乐器展露了出来。
人呢？
怎么没有人？
只有乐器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钢琴、小提琴、长笛、短笛、长号、小号、萨克斯一应俱全。
整蛊？
还是罢工抗议？
就在大家怀疑地球乐队故意不配合、只将乐器扔在舞台上的时候，朱利安缓缓擡起手臂，指挥棒用力地挥动起来。
萨克斯一响，DNA注入灵魂。
极度的优雅，极度的奢靡，醉生梦死的辉煌，纸醉金迷的荒淫。
他带来的曲目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Send Waltz》。
这可是管弦乐，精灵王子是怎么奏响的！？
摄影师急忙将镜头对准舞台，拉近，只见一件件排列整齐的乐器似乎被无形的手操纵，微微地振动和鸣。
彩虹色的粒子在管乐器出风口、钢琴琴键以及提琴弦丝上有节律地跳跃，凝结成一个个音符的模样。
好家伙！
经过朱利安带有魔法的手指挥，《第二圆舞曲》完全变成有形的了，一个个音符似乎触手可摸。
更令观众惊奇的是，舞台上出现一道道朦朦胧胧的幻影，男男女女，姿态优雅高贵，两两相拥，随着音乐迈着轻快的舞步。
如果有人研究过古蓝星服装史，便可发现幻影的穿戴基于沙俄罗曼诺夫王朝。
不同于西欧洛可可爱欲交织的浮华，罗曼诺夫王朝的服饰有种凛冬般清冽庄重的美，而美的冠冕。
或许美得过于炫目璀璨，在场所有观众没有一个人觉着这是灵异事件，星网上也没谁觉着这是魔法变幻。
在那赏心悦目的思维里，这场表演成为古典宫廷的重现，从罗曼诺夫王朝直接错位降临星际时代，观众们无不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餍足感。
太美了，美得豪奢而高贵，却如覆盖冰雪的玫瑰花丛鲜艳糜烂。
……令人想到吸血鬼盛宴。
但与舞台上音乐的丰富多姿相比，荧幕上的图像空茫一片，间或划过一道雨线。
……和荧幕没信号时差不多质感。
观众：？？？
观众：这也太拉胯。
观众：精灵王子对绘画一点都不在行吗？
粉丝：谁说的不在行，朱利安演电影的时候画过画。
粉丝：他是全才全才全才！
粉丝：黑子们等着看吧，朱利安的画绝对会惊艳全场。
后台众多星际来宾一片默然，脑袋上浮升一个个问号。
伍西镜：“影帝这么拉胯的吗？排练时也这样？”
谢敏君：“并没有。”
林诺：“是的，没有。”
林诺：“朱利安哥哥在排练时画得相当精美，很有新古典主义的韵味。”
或许交响乐更能展现人类丰富情感的缘故，朱利安排练时，铺陈在荧幕上的乃是巨幅油画。
如同幻影在舞台上开启盛宴，那是极度奢靡的宫廷聚会，低垂的水晶灯梦幻般闪耀，贵族男女在王朝余晖里醉生梦死。
与室内暖如春天、百花盛放至荼蘼的烂漫形成鲜明对照，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雪景，衣衫褴褛的看不清面孔的人扛着枪支，摆出愤怒的姿势。
抽离现实却又复刻历史的绝美油画，怎么到正式演出时，就变成一条条雨线？
……小画家脑袋上尤其多问号。
安妮：“朱利安演出那么多回，不会还怯场吧。”
林诺：“……他感觉不像会怯场的人。”
高尔文：“莫非荧幕坏了？”
伍西镜：“已经找人紧急排查，没坏。”
众人一筹莫展，就在大家预测输定的时候，荧幕上的雨线动了！
弯弯曲曲的如同蚯蚓，似乎在奋力挣脱土壤的束缚，扭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此刻正是长号出场最销魂的时分，婉转的音符随着拉管缓缓逸散，观众耳朵顿觉沦陷，沉浸在舞台幻影宫廷仕女呢哝笑语、羽毛折扇柔软的香风里。
……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逐着荧幕上的雨线，暗暗捏了一把汗，曲子快结束了，您老搞快点！
星微博上的粉丝们更不用说，替星际影帝焦急万分，不由自主地喊加油鼓劲。
*
[朱利安，你可以的，不要放弃啊！]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朱利安你只要放平心态就好，不要紧张。]
[朱利安加油！朱利安加油！不管画成什么样，我们都接受。]
[啧啧啧！刚才谁说的，要打我们黑子的脸。]
[行啦行啦！影帝粉丝够难受得了，就别落井下石啦。]
*
后台林诺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心脏提悬着、漏跳了好几拍。
目光随着荧幕上的雨线慢慢游动，在心底暗暗模拟绘画，莫名感觉有一股力量牵引着线条绘制，而另有一股力量强行拉扯，两者撕扯的力道几乎要爆破荧幕。
怎么回事，莫非有外人干扰？
但能有什么人强行干扰而不受系统觉察？
再者说朱利安实力那么强，谁能干扰到他？
小画家百思不得其解，而荧幕上的雨线渐渐勾勒出轮廓，林诺睫羽猛眨，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狮子？而且是Q萌的狮子，星际影帝这么有童趣的吗哈哈哈！”
“好可爱的狮子，好想撸呀~”
“那么浮华的曲子画出那么萌的画，影帝大人有点反差萌^_^”
导演买来的现场粉丝，尽职尽责地找角度夸赞，丝毫不理会其他观众一脸懵逼。
是了！
林诺这边眼皮一跳，回想起给金色大猫画的那幅画，完全一模一样嘛。
……心底有点莫名不安。
舞台上朱利安指挥棒猛地一甩，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荧幕上Q萌狮子乍然闪烁，线条呈现奶油色泽。
……更像了。
作者有话说：
暴君：想捣乱，怎么搞出这么幼稚的画。
大猫：林诺画给我的，朕喜欢。
大猫：对了，把林诺画给朕的那幅肖像画拓印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暴君：……（够自恋.jpg）
*
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见《金刚经》
科科什尼克：俄罗斯传统风格的帽子，看《俄罗斯方舟》的时候看得我好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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