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像死了(2/2)
“啊!”小孩惊慌的捂住了嘴,左顾右盼后又悄悄地说:“可是他看着不像坏人。”
突然一修士插嘴:“小孩子懂什么,人不可貌相,你长大就明白了,越好看的人越是蛇蝎心肠。”
小女孩被吓到了,揪住了衣领偏过头去。
……
寒风刺骨,宋羽寒的衣袍被风吹地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霎时惊雷落下,天雷滚滚。
……
白衣人脸色苍白,闭了闭眼,沉声喃喃自语:“真是难以理解为何要跟你们……虚与委蛇。”
!
其中一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出来,身着斜月阁服饰,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说:“竖子敢尔!百年前你便铸下大错,百年后你还想兴风作浪,我决不允许!”
......宋羽寒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疑惑中夹杂着讥讽:“连驻颜都做不到的老树皮,也敢越俎代庖了。”
老人一哽:“我……”
他偏头冷笑,神色之中的冷寒几乎要化作利刃刺破对方的脸皮。
不发一言,滔天的杀意却凭空升起,引得人脸皮发颤,张嘴哆哆嗦嗦再不发一言。
......赵菁东被他的眼神一惊,而后发现自己的失态,强行按捺住。
只要他死了,那个人就会帮助自己掌控斜月阁,只要他死了......
他恢复镇定,拦下欲往前的众人,仿佛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宋羽寒静静看着他,这么多年的修炼他参透了道法,参透了境界,甚至连生死他也能置之于外……最该参透的他却一无所知。
这样如烂泥般的一生,应当是他的上辈子做的孽太多,所以全部报应在这一世了。
这样的背叛,这样的痛苦,他究竟要经历多少次才能还清罪孽呢?
……
少顷,他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盯着赵菁东,眼中纵使有万般的情绪也都化作了乌有。
他像是问出了最后一句弥留的话,跨越了重重山海,轻如鸿毛,却痛至心肺:“我待你如何?”
……赵菁东握紧了拳头,冷冷地一字一句说道:“不如何。”
“……”宋羽寒闭了闭眼,半晌过后睁眼之际,眸中再无任何情绪,“今日不论我伏诛与否,生死与否,你都需谨记,人前风光,人后腌臜,今日我的下场,便是来日你的下场。诸位,回见了。”
话音刚落,宋羽寒闭上双眼,仍平身体往后倾倒,风吹的衣袍翻飞,像是一只扑火的蝴蝶,海浪卷起,疯狂拍打岸边,霎时便不见了身影。
众人本想活捉,却不曾想他直接跳了水,选了个最直接的死法。
赵菁东首先反应过来,心下大惊,连忙迈步上前,伸手去拉,只来得及扯下一截银白色的衣袖。
他神色狰狞,沉郁之色瞬间爬上脸,攥紧衣袖,咬牙切齿的吩咐:“马上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身后身份低微一些的连忙请去,忙不叠的准备下崖寻找,方才出言的老者不解道:“他死了不正合我等意吗,阁主为何?”
赵菁东按耐住内心的不安,咬着牙说:“叫你找,你便去找!”
“宗主!宗主!找到了,宋羽寒的尸体在这里!”韵音宗的人大喊道。
赵菁东一愣,急忙转身,方才还存疑的下落转眼间便见了分晓,他挤开人群。
“怎可能……”这么容易就……
宋羽寒被人从崖底擡上来,湿漉漉的,毫无血色地躺在他的面前,双目紧闭,浑身写满了脆弱、支离破碎这些与他毫不相关的词。
赵菁东下意识上前,焦急地拉住宋羽寒冰冷的手,忽而意识到什么,骤然松手,借着旁边人顺力站起来,往后退两步。
……
真奇怪……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明明现在躺在地上断了气息的是宋羽寒,他却不寒而栗。
赵菁东伸手去探宋羽寒的鼻息,确认再三后内心的焦虑才有所好转。
他似是悲痛至极,支撑不住的紧紧抓住老者的手臂。
内心弑亲的愧疚和后悔感在宋羽寒的尸体被擡上来这一刻开始到达了顶峰,往日里师叔对他的教诲与偏爱如同走马灯一帧帧在脑海中走过,近乎让他的泪水快夺眶而出。
但很快,大计将成的快感似浪涛般排山倒海的涌来,压过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可悲又可笑的怜悯。
……
此时。
人群中立着一名黑袍人,带着黑纱斗笠,苍白而修长的五指在宽袖中虚虚一握,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头往地上躺着的宋羽寒这边偏了偏,好似在隔着黑帘瞧他,最终还是垂下了手,微微转首与人吩咐着,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去了。
……
风呜呜吹号,鸦声四起,宋羽寒静静的躺在崖边,明明他的双眼紧闭,赵菁东却总感觉他在睁眼死死瞪着他。
“师叔,你说的我当然全都明白,可你本就不属于这,死亡才是你的归宿。”他轻声念着。
赵菁东长呼一浊气,擡手捂住眼,做的一副沉痛不欲多言之样,叹气说:“将师叔入土为安吧,找几个信得过的,务必亲眼见到师叔下葬,再派人在墓边守三天三夜灵体,祷告完毕,方可离去。”
然后对众人一拱手:“今日多谢诸位助我们诛杀罪人,来日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斜月阁必不推辞。”随后带领斜月阁向众人告辞。
“慢着。”
赵菁东停下脚步,对上几名穿着暴露,袒胸露腹妖族女子,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说:“此人我们尊主说了,尸身由我们保管。”
其他小宗门派向来是爱凑热闹却不爱插手,韵音宗则本就是来凑热闹,看笑话的,于是都各占一边谁也不出头。
斜月阁的人纷纷拔出了剑,赵菁东确实不在意往来交集甚少的妖族人要拿他的尸身做什么,只是担心他不在自己眼皮底下会……
“怎么?赵阁主难不成还担心他死而复生?”
他被戳中心思:“……”
几名女子不欲与他多说,直接下了通牒:“这你大可放心,人已咽气,纵使有心,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何用?尊主有令,今日拿不走宋仙尊的躯体,他亲自来取,届时便不是言语短短就结束了。”
……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想到那阴冷狠戾,为夺权手刃同族,不择手段,浑身浴血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赵菁东猝然看向宋羽寒,攥紧手指,他没想到宋羽寒连死了也有人上前来收尸,内心的嫉妒如苔藓般疯狂增长。
“阁主不说话,我等就当你默认了。”
……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扛着尸体,化作黑烟而去。
此时的都城皇宫。
殿内撤下了所有宫人,空荡的宫殿内只余一人倚靠着,他一头乌发尽数散下,书简也随意的散放,铺了一地。
……
侍从避开满地的奏折,轻声向桌台旁斜靠着假寐的人诉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事。
“哦?他没自爆?”此人缓缓睁开眼,语气讶异而缓慢,像是冬眠刚苏醒的蛇,阴冷黏腻。
侍从摇摇头,低首道:“不曾,宋仙尊毫不犹豫地跳了弱水河。”
“跳河?我的天哪……......”这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捧腹的消息,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奏折也掉落在地,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着,侍从连忙伏地跪下,半晌后,他止住笑,偏头瞥了侍从一眼,思考片刻后懒懒地说:“……算了,你走吧。”
侍从睁大了眼,浑身颤抖地擦擦冷汗,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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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崖底。
悬崖峭壁,碎石飓风,一灰衣男子斜躺在石块上,紧闭双眼,生死不明。
崖壁的翠松被风折断,向灰衣人砸来,地上突然白光四起,一个巨大的诡异的法阵陡然升起!这灰衣之人手指忽然微动动,蓦地睁眼。
断树被一道裹着强劲的灵力猛的击碎——四分五裂的倒在旁边。
他似乎刚醒,还眩晕着,五指撑住悬崖峭壁,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