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2)
江行深手上的伤口已经自动止血了,干涸的血迹在手背上显得蜿蜒可怖。
傅舟手上拿了一块酒精棉花在给他擦血,像是在问现在,又像是在问以前,亦或者两者都有,“很痛吧。”
江行深眼底是未干的泪痕,他没有回答,垂眸看了片刻,声线不稳:“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
“我之前楼道里碰到过他,当时我就在想他是不是会找你麻烦。”
傅舟吹了吹伤口,擡起眸子注视着江行深:“你放心,他不敢来找我,以后再看到他就打电话给我,还有我在呢。”
江行深没和他对视,默然低头:“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傅舟害怕到焦躁起来:“像前几天那样明明有事却怎么样也不跟我说吗?”
他抱住江行深,几乎是在乞求:“深深,我求你了,你有事的话告诉我好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窗外透进阳光,直棱棱的几道金色分割线,浮尘在里面跳跃。
江行深望着某个没有焦点的方向,终于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江伐就开始拿我妈的钱赌博酗酒,经常喝多了打我,腺体...就是他拿酒瓶砸我的脖子,玻璃片扎进去了。”
“对Alpha的信息素敏感不适,因为江伐就是一个Alpha。”
“再后来我就自己搬出来,在这里住。”
傅舟愣神,心脏是抽丝剥茧般的疼痛难熬。
怪不得江行深小时候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怪不得那么沉默寡言,怪不得给几颗糖都能高兴的不得了。
他把江行深几乎要揉进怀里,“我的错,我早该猜到的,却还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江行深看着窗外光秃秃只剩几片枯黄叶子的树木枝干,没有说话。
傅舟能有什么错呢,他心想,他明明是最不该被牵连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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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过后,两人还是正常上学,伤口被黎平他们看见,傅舟解释说两个人和街头混混打起来了。
两周时间在混沌中一晃而过,江伐再也没出现过,但江行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他在之前就已经查过断绝父子关系的法律途径。
江伐在他未成年前没有尽到抚养义务,酗酒家暴还赌博,只要把这些证据找到,就可以进行起诉。
但是有些事情时间太过久远,证明起来恐怕要费点时间。
江行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仿佛只要没了这层烙印般的父子关系,他就不用再瞻前顾后。
他可以只把江伐看作一个社会疯子,而不是小时候对他施以辱骂殴打的阴影。
然而这些想法全部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尽数崩塌。
午休时间,班里门窗紧闭,多数人都趴在课桌上补觉,前门忽然打开,老钱在门口朝江行深招手示意出来。
他从座位上站起,傅舟捏了捏他的手。
来到办公室,老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打印的表格,表情颇为意外疑惑,“江行深,你要转学吗?”
江行深有某个时候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于是张了张嘴,“什么?”
“这是你父亲给学校提交的转学申请。”老钱把表格给他,“你看看。”
听到这几个字,江行深双手冰凉,僵硬地接过表格,已经没有办法能够冷静下来去阅读这上面的文字内容。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老钱都看出来了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江行深?你对此知情吗?”
“老师,我......”他强撑着站稳身形,“我先回去想想,行吗。”
“可以可以。”老钱赶快点头,把转学申请给他,“找你来就是想问问怎么突然要转学了,既然这样的话你拿回去先看看。”
江行深脚步虚浮,身后又传来老钱的声音。
“如果转学意见不一致的话,可以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实在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老师说。”
“好,我知道了。”他说:“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到教室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江行深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他不知道回去要如何面对傅舟。
江伐似乎成了一个噩梦,怎么也摆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