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取针(2/2)
手上的动作却与嘲弄的表情不符,轻而又轻地复上她的脸,【死就这么可怕么?阿史那珠,既然天都不可怕,死有什么可怕。你若是害怕见到我死后难看的样子,不要看就是了。】
他……叫她什么?
塔娜如遭雷击,仿佛一瞬自梦中抽离,视线空落落地定在女人脸上。
可两人都不曾转过脸来看她一眼——在这梦里,她只是个无从插手的过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束手无策。
【我为她取好名字了。】男人说。
【……】
【叫撷芳怎么样?】
塔娜不明白,为什么“撷芳”这两个字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阿史那珠竟忽的笑起,笑得那般快意。
她看见的,只有男人头也不回、冒雨离开的背影。
而阿史那珠,从深夜枯坐到黎明,又从黎明静静等到天黑。
等到后山的红果结了新茬,夏日落了第一场雪,雪花飘落在指尖,她攥住,攥紧,却只握碎了一场早冬。那一刻,女人终于不再流泪。
她遣走了忠心的奴仆,不再每日朝拜,院门紧闭,逐渐破败;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走动也越来越累,却还是坚持每天在院里来来回回地散步,喋喋不休地,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说如何让一粒麦种变成粮食,也说如何让一片荒地变为沃土;
说天上的星星从何而来,也说河流流向何处;
直至春秋改换,沧海桑田,美人变白骨。
有一日,一位老人叩响了她的院门。
她躺在院里晒太阳,没有应声,那人便径直走了进来,停在了她的躺椅旁。
【你看,山这边的世界何其无趣而短暂,我早说过。】老人说。
她却连眼皮也未擡,只懒懒道:【长生啊,你变成这幅样子,真丑。原来你也会老么?】
【人都是会老的。】
【是啊,】阿史那珠点了点头,话音淡淡,【所以……你应当不会老才是。】
你不会老,不会知道,这无趣而短暂的一生有多么珍贵。
你不会老,更不会知道,如蝼蚁般渺小却敢与天争,才是生而为人,最可贵的地方。
【随我回去吧,】老人说,【随我回去,你就不会‘死’。】
【若我说不呢?】
【……】
【长生,】阿史那珠看着老人眉头紧蹙的表情,忽然轻轻笑了,【你知道在这里,要怎么种出一株花么?不是抛下去便能大片大片的生长,下一夜雨便能盛放,在这里,一颗种子埋入土里,有时会因土地干裂而枯死,有时会因严寒风霜而无法长大,哪怕努力发了芽,也免不了因为鸟兽的啄食和踩踏,令之前的努力骤然化为泡影。可即使开了花,风吹雨打便能令它凋败,因被人看中而随意采撷,就能叫它断绝生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命啊。】
阿史那珠道:【可是,鸟兽吃下它的种子,却将它带去远方,让没有双脚只能向下扎根的种子,落入新的土壤。在不同的地方,开不同的花,结不同的果。今年风雪令它枯萎,来年春天,它又会从泥土里小心翼翼地抽芽,春华秋实,芳草葳蕤,我生,而万物生,我死,而万物存……‘死’,于我而言,早已不再可怕。】
【你变了。】
【……是啊。】
那一刻。
仿佛怀念,仿佛挂牵。
女人手指轻抚着小腹,脸上的神情渐淡,【这一路,我见了许多人,明白了许多事,如今,终于到了停下休息的时候。也许,等来年春天,我也会变成新的种子吧?长生,我要随日月天地岁月轮转而活,不要无穷无尽望不到头的长久。从前,我很想回山那头去,但现在……我已经忘了山的样子。你就算带了这样的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老人闻言,终是久久沉默下去。
久到塔娜都怀疑他是否已经被劝服,放弃带走阿史那珠的想法。
他又冷不丁开口——目光停在阿史那珠腰间,问:【你的芥子石呢?】
什么芥子石?
塔娜一愣,不由也跟着直盯女人腰间,可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有什么与石头相关的玩意儿来。
阿史那珠却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此问,当下狡黠一笑:【不告诉你,】她说,【这是我为世人留下的最后一份‘厚礼’。想知道的话,便等我的孩子长大吧。等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她的命运上达‘天’听,下及幽冥,到那时,你自然就能知晓一切的真相。】
说着,她闭上眼睛,嘴里哼起断续的童谣。
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远山隐没,人影消融。
唯有老人依旧静静站在那空荡荡的摇椅旁,不知在想什么。
天际乌云翻滚,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轰隆——!】
塔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摸到雨,亦摸到一丝沁人的湿润,不觉轻轻摩挲指尖,竟有那么一瞬恍惚,分不清眼前是梦是真。
“那你呢。”
耳边,近在咫尺地响起一道苍老声音。
“要和我走么,芳娘?”
她悚然一惊。
不敢置信地擡起头来,却正迎上那老翁回首、空茫无际的目光。
那分明是一双不能视物的眼。
却仿佛隔着久长岁月,一场幻梦,数不尽的前缘,与道不尽的后话,等待着她的回答。
*
“……!!”
塔娜猛地睁开双眼。
背后早已爬满冷汗,手臂被绑缚在身后的酸疼、盖在脸上遮蔽视线的喜帕,却仍直白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一时间,令她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感:梦中的荒唐所见,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知道,也说不清。
可自己昏睡了多久,外头如今是什么局面,英恪又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种种谜团在心,她更是毫无头绪。
只是,很显然,魏骁派来的人并没有能压过送亲的突厥人一头。
若非如此,自己不会仍是这番处境,至少也已按照他们所说,被带到魏骁吩咐的“避险之地”。
“阿伊,”是以,思来想去,亦唯有低声地唤,“我、我肚子疼得厉害。”塔娜扬声道。
等了半天,喊了几次,却始终无人应声。
她只好把话说得更直白:“我要去上茅厕。”
“……”
“阿伊——”
阿伊依旧没有出声,却有一柄喜秤忽的探到盖头下,冰冷的玉质几乎贴着她的面颊擦过。塔娜被吓出一个寒噤,下意识别过脸去。
可那人依旧轻而易举挑起她的盖头。
红烛暖帐,人影摇曳,气氛之旖旎暧昧、不言自明——若非一个被五花大绑、双目圆瞪,一个浑身是伤、看着显然没几天活头的话。他这一身被血浸润的红衣,说是今日的新郎官,倒也“恰如其分”。
“……魏炁?!”塔娜看清来者是谁,不由脸色大变,“怎、怎么是你?”
魏炁却不答,独手指轻抚过她眼眉。
许久,方才温声道:“原来你穿上嫁衣,是这番模样。”
“你又逃出来了?你怎么逃出……”
“是被‘放’出来的。”
魏炁话音淡淡:“只是没想到,被放出来,便能见到外头这样一场‘热闹’。”
“热闹?”
不知怎的,塔娜忽的低头看了眼身上嫁衣,说不上缘由的一阵发虚。
眼角余光忽瞄见魏炁凑近,忙又厉声道:“别、别过来!我告诉你,我、我其实是……”
“其实是什么?”
魏炁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窘色,擡手解了她身上麻绳,随即自顾自退到桌旁。
就、就这样?
塔娜深感他今日格外好说话,顿时如蒙大赦,也跟着连滚带爬下了床。
结果,脚才刚落地,迈出去第一步、便踢到个软物,吓得她又一屁股坐回床边,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是倒在地上、早已人事不省的阿伊。
“人没死。”
仿佛猜出她要问什么,魏炁忽而悠悠道。
塔娜闻言,沉默一瞬,终是径直从女人身上跨了过去,走到窗边,撕下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囍”字。
“喀拉——”她推开窗。
然而,尽管已做好十足心理准备。
开窗的一瞬,她仍是被屋外那满地尸首的惨状惊得脸色煞白,想也不想便回过头去,直勾勾望向魏炁。
男人手中把玩着本该盛合卺酒的玉瓢,神情若有所思。
生来国色姝丽、犹胜女子三分的面庞,因着颈上那狭长密结、如百足虫般可怖伤疤,烛光辉映下,竟也漫出几分说不上的诡异狠绝之意。
“是你动的手?”塔娜轻声问。
两方相争,也许各有损伤,但绝不至于死得不剩一个活口。
魏炁闻言擡头,对上她写满迟疑审度的双眸,却忽的笑起:“过来。”
“你杀了他们?”
“如今绿洲城里,断壁残垣随处可见,被活活烧死的人数不胜数——”
“你上次逃出水牢,明明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是,但我的意思是,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然不多。”魏炁说。
四目相对。
他的眼底一片澄明,无波无澜,塔娜却只觉胆寒,忽想起阿史那金所说、每天更新四年老群白日梦团队整理,扣群爻二勿一死衣斯爻二“英恪与魏人勾结”——而如今,魏炁这样的重犯,亦能堂而皇之地出入王府。是谁把他放了出来?
看外头那不留一个活口的做派……他杀的,究竟是来送亲的突厥人,还是王府侍卫?
又或者,不分好坏,凡见皆杀?
塔娜心中一凉,没有依他之言靠近,反而退后半步,以背抵窗。
若非身上嫁衣实在太过厚重,她甚至想翻窗就跑:与其面对眼前这么一个来意不明、喜怒难辨的杀神,她宁可跑出去,至少在绿洲城里,无论是辽西人抑或突厥人,都不会向她动手。
只可惜,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过去,魏炁便兀自将玉瓢斟满,端起酒杯,起身向她走来。
“……”
这又是什么花样?
塔娜无法,只得僵硬地接住那只递到跟前的玉瓢。
魏炁却没有逼她与他交杯,只仰首将杯中酒饮尽。
“陆德生把东西交给你了么。”他问。
“什么?”
“那支玉笛。”
玉笛?
“我说过,会有人交给你一件物什,务必收好。”
“你让人交给我的,”塔娜闻言,不觉眉头紧蹙,有些不安地握紧手中玉瓢——唯恐他突然发难,届时,这玉瓢便是她手中唯一的“武器”,想了想,却还是小声道,“不是几本佛经么?”
是了。
在天佛禅寺中偶遇的老翁,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缘由便交给她的几本佛经。
她事后想破脑袋,也只联想到前一日魏炁的突然出现。虽不明白为什么是送她晦涩难懂的佛经,思忖一夜过后,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命人把那些佛经概都收入了“嫁妆”里。
“你给我的……不是佛经么?”于是她问。
此话一出,这回,怔住无言的反倒成了魏炁。
屋中一时沉寂下去,等了又等,也没听他再出声——甚至连细问经过也不曾。最后,反倒是塔娜先按捺不住。
“你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她问,“你究竟想做什么。英恪把你放了出来,你便联合他放火烧城,你想要绿洲城?还是你想……”
你想……
目光落在手中玉瓢上,她一时欲言又止。
还没等想出来个什么合适的字眼替代,魏弃却毫不掩饰地接过话茬道:“想要你。”
“……”
“你答应过我,生同衾,死同xue,死生都在一处,如今却要与别人饮合卺酒,”魏炁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玉瓢,“所以我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干脆与英恪联手,待事成之后,娶你的便是我……这个解释如何?”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不见半分心虚,倒叫塔娜哑口无言。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将将挤出一句:“放火夺城,草菅人命,”她说,“就这么令你快意?”
身旁窗扇大开,依稀可见远方火光冲天。
此处尸横遍地,城中断壁残垣。
塔娜甚至无需以双眼去看,心中也已分明——令魏骁焦头烂额到、连再派一批人来确认情况也无法的情况,还能再坏到什么程度?
她只后悔,后悔今日本可以告诉魏骁阿史那金说的话,本可以在一切发生前提醒他小心。
可她无法解释自己的私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应当偏向魏骁却不知不觉偏向另一方的“私心”。
于是……一切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以为杀了阿骁,我便会嫁给你?”
“突厥人见利忘义,他们昔日能把阿史那珠嫁给末帝,如今,自然也能把你嫁给我。”
“哪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
“你现在找来,又打算怎么处置我?”塔娜的声音蓦地冷了,“把我关在这里,让我等着为我的丈夫收尸,还是你要现在就代替他跟我成亲,让这里几十个亡魂,不,绿洲城里千千万万个亡魂,看着你和我?”
魏炁没有说话,却忽的端起她手,就着她手中玉瓢、将本该由她喝下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塔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两只价值连城的玉瓢已被他掷碎在地。
魏炁捏过她的脸,将一口酒渡进她嘴里,她防备不及,顿时被呛得惊天动地、咳嗽不止,脑海中,恍惚闪过几段破碎支离的画面:冰冷刺骨的湖水,粼粼光影,同样唇齿相贴的男女。
她一瞬头疼欲裂,下意识挣扎,试图将他从身前推开,却只换来愈发不管不顾乃至粗暴的吻。
没有了刺鼻的酒香,舌尖倒尝到鲜血的味道。
魏炁几乎将她整个人抵在窗边。
再退一步、上身便要悬空,她被失重的感觉逼得不得不向前,被迫承受这并不欢愉的吻。
他却变本加厉,捉住她勉力撑着窗框的手。塔娜惊叫一声,险些当场软倒在地——又被他一把捞回怀中,心口狂跳,不住低声喘息。
一来一去,仿佛情人间耳鬓厮磨的游戏一般。
“你——!”
她回过神来,终于恼羞成怒。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气红了眼,索性胡言乱语道:“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个天生孤煞命!你要娶我?你要娶我就得小心横死,阿骁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我舍不得死。”
塔娜:“……”
原来你个煞星还舍不得死?
放心,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她心中恨恨,怒气上头,嘴上亦绝不饶人:“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话虽如此,却不知是否激将法用得过了头。
他非但没把她松开,反而抱得愈紧。她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甚至还夹杂着某种仿佛腐烂的气息,不禁皱眉。
“你放……”
“不若,你我同去。”魏炁忽的喃喃道。
分明高大的是他,可此时此刻,几乎蜷进她怀中的也是他。他的手捉住她的,渐渐探向头顶。而塔娜依旧浑然不觉,只被他的话震得僵在原地。
分明是那样眷恋,乃至依恋的拥抱。
嘴上说的却是:“如此我便舍得了,”他的声音极轻,“我们生同衾,死同xue,依你所言,皆在一处……做一对阴间夫妻,可好?”
——阴你个头啊啊啊啊啊!!!
塔娜忍不住一哆嗦,正要说话,忽觉右手好似摸到什么,当即悚然擡头。
……
入目所见,却只有他那不知何时早已爬满红斑的双眼。
甚至,不止双眼。
他的脸上,脖颈往下,全都是密密麻麻如血梅般艳色红痕,皮肤变得接近透明,她甚至能清楚看到皮肤下浮动的脉络——那绝不是一个“人”能有的模样。
她被吓得忘了思考,下意识便顺着他的手,将一根银针从他颅中抽出,随即跌坐在地。
呼吸久久不能平复,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方才鼓起勇气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银针。
“你的脑袋里……怎么会有一根针?”
魏炁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说是啊,怎么会有一根针。
眼眶之中,却仿佛不再有属于人的底色,渐渐被无法聚焦的猩红覆盖。
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那条如百足虫般可怖的疤痕,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可那竟不像“痊愈”,更像是旧的躯壳渐渐被吞噬,那些游走于他周身的刺眼的血痕,正在一点一点吞噬他残败的身体。
塔娜看着,心中的恐惧不知为何渐渐淡去。
只剩一片说不上缘由的空落——仿佛心中被谁挖走一块,那豁口往外透风。她看向手中那枚银针。
“这枚银针,”魏炁却忽道,“令我没有一日不痛,如今,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你是辽西神女,得天地庇佑,”双眸之中,最后一丝清明亦被吞噬,他的声音变得极轻——却恍惚还有一丝笑意,伸出手来,悄然复住她的手心,“也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取下这枚针的人。答应我,一切结束之后,回上京去吧。”
“兰若还在等你。他……很想你。”
“九年来,一直很想你。”
兰若?
塔娜低下头去,看着那银针在掌心化为齑粉,下意识想攥紧。
可无论她再努力,依旧只徒然握住细碎的粉末,流逝于指间。忽然,他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破窗而去。
*
几乎与此同时,王姬府。
因着魏骁下令将赵明月幽禁,府中四下皆由重兵把守,饶是这满城欢庆的大喜之日、亦不见例外——却也正因此,城中火势蔓延之际,竟是府上守兵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急奏上峰。随后,大批守兵被调走救火。
屋外脚步匆匆,搅得人心烦意乱。
赵明月斜倚床边,手指不住轻抚小腹,美艳如旧的面庞褪尽铅华,倒显出几分好相与的温柔底色来。
与她相比,一旁的魏治倒是肉眼可见的坐立难安、不住看向窗外,来回踱步个不停。直至被赵明月出声叫停,这才讪讪坐回了她身边。
“怎么还不来——”魏治小声抱怨。
既没说等的是谁,也没说等不来如何去找,言辞间颇为谨慎。
然而赵明月闻言,仍是一瞬擡头,“你……”
刚要开口。
却似嗅到某种难闻气味,她眉头紧蹙,不住环顾周遭。
“阿治,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味道?”
魏治皱着鼻子闻了半天,满脸疑惑地摇头。
两夫妻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读出茫然意味。
末了,却仍是魏治脸上先挤出笑容,如宽慰一般、擡手轻抚她单薄背脊。
“许是你太紧张那小子,倒生出些恼人的幻觉来,”他说,“这样,若你实在担心、不如我装病骗他们将我放出去,也好看看外头,如今究竟什么情……”情况。
“不对!”
话音未落。
赵明月不知想起什么,脸上轰然变色。
忽的站起身来,满脸惊惧地尖声开口,“不要闻,是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