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八十一(2/2)
白眠雪茫然的瑟缩了一下,脚腕是当真的不疼,只是他有些害怕白景云今日的态度。
仿佛强压着一团什么东西,随时都要喷发出来似的。
“是么?不疼便好。”
白景云替他揉了几许,淤红的颜色缓缓消褪下去,又一语不发地接着替人擦净浑身上下的水珠儿。
“谢,谢谢太子哥哥……”
白眠雪乖乖地道,正欲溜下去穿衣出门,忽然白景云扔过来一件宽大的衣裳,“披着,先喝完这碗甜粥。”
瞥了一眼那玉碗,白眠雪漂亮的眉眼顿时垮下来,委委屈屈道,“不想喝。”
“都听到你在门口叫饿了,不喝?”
白景云慵懒清淡地掀起眼帘看了身前的小东西一下。
“啊?我才没有。”
小殿下脾气娇纵的一面几乎是瞬间即显露了出来,他瞥了一眼那个乌金笼子,轻嗔道,
“都怪那傻鸟儿,我只是教他说话罢了,可没说过我饿,这粥必是绮袖她们自作主张。”
话音刚落,那只豆豆眼的翠色鸟毛的鹦哥儿几乎是瞬间擡了头,一人一鸟仿佛唱戏也似,一唱一和,
“好饿——”
“好饿——”
“好饿——”
学有成效,这只鸟儿愚蠢又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响彻了这间屋子,白景云手里端着碗,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这只毛色鲜亮的活物。
鹦哥儿还在一声一声地乱叫,白眠雪小声示意他莫吵,那鸟儿依旧飞进飞出,时不时嘹亮地叫唤一声。
只见白景云轻轻瞥了它一眼,眉心微蹙,淡淡道,
“老三就是最爱找来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儿。”
“他也该历练历练心性了。”
说罢又低头瞧着人,不容置疑地将玉碗捧到小殿下唇角,
“殿下乖,特意给你熬得百合莲子甜粥,对你身子好。”
白眠雪撇撇嘴,不是十分情愿得喝了一小口送到唇边的粥,奈何他唇角隐约有些红肿,恰巧这粥放了一会儿仍是滚烫,当下就惹得小殿下低唤了一声。
“烫到了?”
白眠雪才委委屈屈地要说话,下一瞬就见白景云的眸色几乎是立刻变暗了许多。
那只手钳住他下颌,将人纤瘦莹润的下巴挑起来,细细观察着小东西的唇角,半晌方才冷哼一声,
“啧,肿了?”
白眠雪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谢枕溪捉住欺负得唇角红肿,当下想自己赶紧捂起来,却不知早已完完全全落入了白景云眼底。
“呵。”
“是谁,嗯?”
那道手依旧没有松开,只是温和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徘徊,白眠雪被吓得忍不住轻轻颤了颤,想试探着去推开那人的手,自然是徒劳无功。
略带薄茧的指腹慢慢地擦过小美人红肿的唇边,一点一点感受着莹润可爱的唇瓣乖巧地纳入自己的指节,又在被压到痛处时轻颤着弹起来。
“不……呜……”
小殿下睁着乌黑的眼睛,半羞耻半害怕地发出一点点声音,好似犯了错的猫儿讨饶。
奈何白景云却不买账,平日里温和疏淡的人,即使盛怒时,一举一动也是温和有礼的,他不肯让人摇头晃动,只用手指慢慢擦过小美人的唇,仿佛替他擦着什么脏东西,声线清冷温润,
“殿下闹什么,难道被人轻薄了,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嗯?”
“是,是北逸王……呜。”
小殿下被素来温和的白景云钳住下颌,一时吓得有些狠,心中隐隐有些羞耻,轻轻颤着说罢,随即就见白景云眼神微变,却仍是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地道,
“是么?”
“非礼皇子,是重罪里的重罪,真真是他胆大包天。既如此,我明日就上奏父皇,按律法处置他谢枕溪,好不好?”
白眠雪没有听明白似的,乖巧地望着人,抿唇不语。
白景云便拉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间,是一块凉意沁人的玉牌,摸起来硬硬的,温声道,
“摸到了么?这是东宫令牌,五弟摸一摸,若你愿意,明日我便用它处置那谢枕溪。”
……
白眠雪突然打了个冷颤,小殿下茫然地眨眨眼儿,纤长的眼睫轻轻垂落下来,搭在眼儿下方。
只见他抽出手,轻轻将头靠在白景云肩侧,看也不看剩下的那半碗甜粥,就如满心依赖兄长的弟弟一般,轻声在白景云耳边道,
“我好冷……太子哥哥抱我回去。”
热气丝丝缕缕吹进耳中,白景云惯来温润有礼的仪态都有些不稳,他站起身,繁复的朝服早已被水沾湿,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抱着倚在自己胸口的人回去的。
“喜欢太子哥哥。”
白眠雪刻意避开腰间的东宫令牌,握着他还算干爽的一片衣角,软软地把自己窝成最舒服的一团,怕人半路把他给扔下来,还要乖乖巧巧地唤他一声。
五皇子殿内仍是灯火通明。
几个大宫女早已布好一应用具,直等白眠雪回来休息,样样儿都是现成的。
就连因着过除夕,鼎内特意点上的三支香亦是妥帖合适的。
白景云亦不避嫌,将人直接抱到内殿床上,扯下两边纱帐金钩,放下帐子,将人扔进里面。
白眠雪脑袋一沾枕头就想睡觉,白景云瞧着他的模样,再好的修养也是被惹得又好笑又好气,擡手要抽开他的枕头,小东西却软着声音哼哼唧唧不愿意。
如此僵持了半晌,白景云垂眸瞧了他一会儿,忽而一晒,挑眉道,
“你若果真是困了,便好好睡罢,我走了,明日再来。”
小殿下哼哼唧唧地应声,半晌突然睁开长睫,轻轻眨了眨,软着声音,含含糊糊道,
“……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不会让他好过,对不对。”
白景云弯唇不语,白眠雪重新闭上眼睛,困得直点头时,还能隐约听得白景云在帐外吩咐众人,
“年节之时更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好生伺候殿下,若有半分差错,惟你们是问。”
……
白景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约摸是他前脚刚走,一阵风来,竟将鼎内贮起的三支香直直地拦腰吹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