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7(2/2)
染着梅花纹的花笺略带少许清淡墨香。
殷景山看着,静默许久。
“大侠,近来可好?”
“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我这会正凑着冷气给你写信,别提多么舒爽了,你可不许丢下这信,花了我许久时间呢……”
殷景山手执花笺,细细看了下去。
话是不多的。
除却前头的如口语叙说,后面竟是短小精炼,待到尾句,唯有八字。
“一别数月,望君……无忧。”
这花笺上的最后一语,似顿了下,一点墨落下,最终补了那二字“无忧”。
何为无忧?
殷景山收好那花笺,转身去了门外,于那雪地里练武。
这信倒未结束。
接连送来三次,最后一次竟是邀请,请他们春日时来家中玩。
信中隐隐抱怨那南疆魔道隐杀门同天媚宗不断推迟的联姻。这婚事一月往后又延一月,接连延了三次,从秋至冬,甚至翻过了冬天。
青嫩的枝芽抽出时,少年第四封信送来了。
殷景山恰好下山返回。
那天恰逢雪日将尽,他赶上了山,遇到那日升之景 ,心神微落,竟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了。一路心情如水,涓涓细流,倒是难得开怀。
直到那封信送来,那是一封略厚的信。
只给他一人。
殷景山手间的一截桃花,不禁落在地下。
“少侠,这怕是最后一封信了。过往的邀约怕是要不能作数了……你那日问我,关于喜欢之事,我亦有些茫然呢?家母死的早,我未曾见过她,父亲……他也死了,想来这世上我也未有亲人了。这倒也不打紧,本来我这条命便是捡来的。我本就是要死的,活了这些年,见了这些事倒也尽兴了。”
“犹记得曾听有人说天底下不自量力的人很多,可没有武功还要闯荡江湖的人,是蠢中之蠢。可我快要死了,何不尽了心思。我就这样出了家门,然后见到了他。我同外人说那是恩情,他要还我恩情,这才留在我身边。”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恩情?”
“我见他的第一次时就是他救了我。心善的人总归是要被骗的。他被我爹骗来,又被我骗了许久。人常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我说不上是好人,怕也说不上坏人。恐怕是这样缘故,我倒不能像个坏人活的长长久久了。”
“大侠,我快要死了。”
这话平平静道来,像是横空出来的一笔,似是少年贪玩的戏弄。
可接下的字迹微微有些抖,隐有几分水痕,字迹略有些散乱,那话絮絮叨叨的,像是在耳边小声道来。
他已经记不清那些话了。
他不信。
他……不信。
单玲珑练武归来时,山脚的桃花开出花苞,影影绰绰的粉色花瓣露出小角,她只见到师兄遗留的一句话:
有事出门,不日归来。
漫画画至这里,将山川美景勾勒,独独一枝桃花分外妖娆。
那是尽态极妍的粉。
那是低低回眸,探出少许的春意。
【啊啊啊,师老师,你怎么这么忍心骗我们如此善良的师兄呜呜呜。】
【我不信,呜呜呜。】
【不信,殷师兄别信!!!他就是个骗子呜呜呜。】
【眼泪杀我。】
【骗子呜呜呜,好会骗,骗的我眼泪掉了,殷师兄实惨呜呜呜。】
【可是殷师兄还是出门了,他去见他了。】
【即便是欺骗,即便是不相信,他也……还是抵不住想要去见见他啊。呜呜呜,绝美爱情,我落泪了。】
【真死就be美学了。】
【能不能骂骂作者,对我师兄真的太坏了。苦巴巴的,少许甜头都是品出来的。】
这场离别,这封信件。
似是勾起他无处安放的心绪,连夜的奔波,星驰电掣,殷景山压根连马都未曾用,以最上乘的身法横空掠去。
“我快要死了。”
是真是假。
他已不愿分辨,他要见到那人。
“我出生那年就被抛弃了。”
“家父洗心革面,归隐山林时,救下了我……我先天心室有缺,心脉微弱……勉勉强强活到如今,是他以内力护持。”
“可我无法习武,所做这些,都是徒劳。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有力竭之时……事到如今,我已无怨。”
“少侠,这些话也只能同你说了。”
“你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吧,同其他人说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呢?太过丧气了些……竹林一别,甚是想念。”
漫画于这一刻跳到回忆。
湖边的水草多是枯黄,独独白衣少年吹笛,似是这荒芜的林间中唯一的亮色。
少年转身,惊喜道:“咦,少侠,是你,好巧。”
“好巧。”
便如当初那般骗我,可好?
雨水落下。
滴滴打在竹叶之间,沾湿衣襟,可赶路的人未曾顾及半点,他只是在行路。
你听,他在说:
“好吧,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我都吹笛子讨好你了,你还是这样……我就有那么讨人厌吗?”
“开心。”
“少侠,我要走了。只望您年年月月如常,日日夜夜无忧。莫要不开心了。”
他怎会不开心,怎会不开心。
可他来晚了。
【呜呜呜,杀人诛心!!!】
【师兄别哭quq我先哭起呜呜呜呜,作者你好狠的心!】
【师兄不哭,都是骗人的。】
【骗子啊,大骗子,就爱骗师兄这种仁义的人,谁都知道师兄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直看不惯厮杀。】
【第一次杀人时就差点……自残呜呜呜。】
【殷师兄真的绝绝子,他真的很少伤人。】
【啊啊啊要疯掉了,小庄主你怎么能这么狠啊,换个马甲非要骗的殷师兄这般quq】
【哭哭】
满面的素净白布,似是结束的丧事。
子夜的钟声敲打了十余声,解散的山庄只剩几个仆从,零星几点灯火也灭了。
风尘仆仆的人站了一夜。
待到清晨时,守门的人只见门前站着一个高大宽厚身影,那是个生的端美非凡的书生,头戴方巾,独独鬓角碎发微湿。
无人知道他何时来的,只见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书生长袍。
他启声道:“我来……见你们庄主。”
守门人惊愕。
他还未曾出声,那道身影闯入庄中。可内堂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几笔似是游戏之作的画。
“少侠,从前我不信命,如今我信了。”
“你可要好好的啊。”
殷景山游走在这堪称规格严整的山庄,仿佛望见了少年在这里读书、吟诗,作画……顶处楼阁上留有琴台。
往下眺望,竟是一片湖光美景。
夜色升起时,月色降落,满目的星辰,仿若置身银河。
少年许是吹上一曲笛声。
也许,是在那密封置了火炉的高楼处,隔着亮如白昼,水晶镜面的窗台前赏那天边的雪景。
“少侠……你不适合冷脸的,带上这个书生方巾,平日里笑一笑,肯定很招人喜欢的。”
“少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想过了我没有武功,肯定死的很早的。”
“可若是这世上有一个武功很高很高,活的很久很久的人能记住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还活着。”
“我想你能记住我。”
“我想你能记住我。”
竹林里少年低低祈求声似萦绕于耳际,好似还是昨日,未曾过了这般之久。
殷景山的身影消失了。
单玲珑同另一位师兄连夜赶来时,已是二日后。
不料,途中竟是遇到了多情剑客李潇水,她不予搭理,倒被缠上跟随了过来,她们来时只听到山庄外村中人的几声唏嘘。
“你们听说没?白鹭山庄的……”
“啊,真被掘了?”
“可不是吗?据说是老庄主以前的仇家找上来了,把刚刚下地的小庄主的墓xue都给挖了呢!”
“那棺材呢!”
“棺材里现在空空的。”
“是哪个杀千刀的仇家干的,怎还能波及下一辈!可惜啊,那小庄主心地颇好。”
“昨日里,附近的姑娘们都去那被掘了的坟头送花了。虽说本身死的就突然,可倒也不是接受不了。”
“是啊,谁不知道这位前几年久病不愈,甚少出门。怕是娘胎里落下的病。”
“可惜了,也没留下个血脉。”
“先前有媒婆给他介绍婚事呢?他听到后要么是跑的远远的,要么就是同媒婆说他此生说过不会娶妻。”
“难怪,这般身子娶妻也是害人。”
山下的石阶布上少许青苔。
湖水中摇曳着几株水草,几只白色的鹭鸟掠过停歇,随即点水,再次飞向天空。
单玲珑是在山脚一株桃花树下寻到的师兄。
春意盎然,桃花翩翩。
这地处比他们千横派更早入春,日光落在满枝的桃花上,馥郁的香气随着一缕悠然的风送来。
“师兄。”
单玲珑竟有些不敢问了。
她的师兄真的会去掘了那墓xue吗?她不敢信,更不敢问。她也深知,这世上有些人是会走极端的。
恰如她的母亲,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
此刻,她的师兄立在桃花树下,神色难辨,行止如常,那般如霜似雪的面孔,那般沉静如渊的气势,衣衫飘飘,不似凡间。
似乎不过几日,就脱去了以往面孔。
桃花落在脚步间。
殷景山转身,斜眉入鬓,忽得笑了下,道:“他骗了我。”
单玲珑怔住。
她未曾见过这位师兄笑过,多是平静的面孔。这一笑,倒是如春回大地,送暖屠苏之感,全然的畅快。
“他没有死。”
“他只是骗了我。”
然后,他便彻底倒在了地下。
《武掌乾坤》第十二话:生死魂断便已这句话作为结束。这一话是此卷收尾话,放出这话时,不由得收获n多刀子。
无数读者怒骂:
“杀人诛心啊!!!”
“下一话,赶紧安排啊啊啊啊啊,想看呜呜呜。”
“不能就这样结束,我要看个明白!”
相比官网一片唏嘘,表示赶紧下一话,论坛则全在打架。
【真女主啊!这感情戏细腻啊,我错怪了无名老贼!】
【哭哭,谁的cp死了,谁的cp原地冲天呜呜呜,这感情戏自由心证特么也只能证出:那就是爱啊啊啊。】
【师兄你别太爱了,别骗也心甘情愿了。】
【作者仿佛给师兄换了新皮,真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有点最早那种少年意气之感了。】
【不不不,是成熟了。】
【少年漫最爱的成长方式:死家人,死恋人,死亲友,下一波不会就是亲友了吧,害怕quq】
【先死自己,谢谢。】
【并不少年漫,谢了。】
【不要乱脑补,绝不可能死亲友的,要死亲友我就追到作者门前。】
【恋人都没死呢?怕啥。】
【哭哭哭,哭成泪球,我爱的小庄主就这样下线了???】
【死了吗?真死了。】
【艹,前面还有认为小庄主和邪僧不是同一人的?这细节都喂到你眼前了,还不认吗。】
【后记杀我。】
【师兄真的……别太爱了。】
《武掌乾坤》第十二话作为第四卷的收尾话,以殷景山的武功进展为主线,场景变换极多,梅花开了,落了。从秋至冬,再到春日,桃花四溢,景色恰如主角殷景山的心境,随着波荡起舞。
后续放出的一个小小后记。
开场竟是夜里的掘墓。
【???师兄真掘墓了?】
【艹,牛逼啊,真的是师兄干的,我落泪了。】
【师兄啊,师兄,你竟然……去挖了你老婆的坟啊。】
泥土之下,是一道棺。
开棺,里面躺着一个白衣身影,是那张脸,身量一致,闭上双目,却像只是沉睡了般。
可殷景山已然认出这棺木是难寻的可保尸身不损的异木,十分难寻,往往只被豪族皇室之中的子弟使用。
他怎会死。
他真的会死。
来的身影彻底凝固,久久不动。
谁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漫画视角切到上一话殷景山倒下时的思绪,身前师妹呼喊着“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殷景山竟是有些痛快地笑了。
他啊。
他毁了那道身躯。
漫画后记的几页只留下他单薄的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床前,一个白胡子老人神情严肃道:“断情。”
钱千易皱眉。
那老人接着道:“这是昔年南疆毒蛊世家花家惩罚家中不服管教,婚配,心系外头情郎的姑娘,而研制出的蛊。”
“这蛊向来只下给情郎。”
“中蛊者一旦念及昔日心上人,便心口钻痛。只能不思,不想,不念。”
“姑娘要么见着自己情郎因深爱自己而痛死;要么只能见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去想她,念她,甚至爱上她人。”
这是东域最好的医道高手。
有这般定论。
钱千易略带苦恼,他这大弟子修为迅速,接连升了两阶,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了人给他下这般蛊术。
“可有救?”
“他有高强内力,可封住控制,但不可忧思过度。解蛊之事,唉,花家早就被灭门,唯一怕是依旧在的那位……毒蛊圣手花玉倾,很是难寻。可怕是这天下,也只有她能解了。你让这弟子去寻她吧。”
“能行?”钱千易疑惑道。
“她啊,虽然很少出手,但还是愿意给长得不错的人治病的。”
“……”
床上的殷景山低声轻咳。
面上神情却是一片痛快,仿若并不在意这毒蛊反倒是欣喜居多。
漫画后记就此结束。
可实际时间线上,等所有人离去,寂静无人的屋内,独独殷景山闭目歇息。
已经过去许多天了。
可依旧如隔日发生。
那天,他起初是信了的,因那躯体面貌身形无不一致,无易容,无过多修饰,就连那死寂的心脉也恰是心室有缺之故。
直到那触感,那背后的触感。
以及那颗痣。
少年背部应有几道不易发觉的疤痕,很浅很淡,唯有贴身相触可知。
且他应是不清楚,他脖颈后有粒很细小的痣。
怕是他身旁人从未告知过他。
许是他时常披上他人的脸孔,让人难以辨别出,更难以找出他的踪迹,这才未曾告诉过他吧。
若是他……也是不愿的。
他总有一日会离去,可如何从千千万万人之中去寻他。
殷景山低低的轻笑,恍若自虐般,那钻入心口的疼痛无不提醒着他:他没有死,他不过是骗了她。
每当念他几分,想他一会,总要痛上一阵子。
这般礼物,甚好。
【作者有话说】
他的心上人。
又狠又坏还骗他,偏偏他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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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不行,我要崛起,努力晚上再来一点呜呜呜(为什么没写到)下次不搞这么多人物了
顺带把前面修了下错字语句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