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罪:玫瑰(1/2)
饲罪玫瑰 第一章
饲罪玫瑰温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操作台边缘留下四道发白的月牙形压痕。显微镜下的细胞图谱像张细密的网,将她困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里。培养皿中悬浮的组织切片泛着诡异的荧光,基因序列比对结果跳出的那行“相似度99.99%”,让她后颈瞬间泛起细密的冷汗。
通风管道发出老旧的嗡鸣,混着身后恒温箱规律的滴答声,将寂静切割成尖锐的碎片。她颤抖着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三天前在丈夫西装内袋偷拍的那张照片——泛黄的实验报告上,“第98号克隆体”的字样旁,贴着张婴儿足印的照片,印泥颜色竟与她出生证明上的一模一样。
暴雨砸在实验室落地窗上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温言抓起羊绒大衣冲出门。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钉与三个月前沈知越送的生日礼物如出一辙。那时他捧着玫瑰说“这是从保加利亚空运的蓝妖姬,和你一样独一无二”,此刻却化作插在记忆里的玻璃渣。
出租车在泥泞的山道打滑,司机抱怨着“这鬼天气”。温言盯着后视镜里自己发颤的睫毛,突然想起昨夜撞见的场景:沈知越西装袖口沾着陌生的茉莉香水味,他解释说是客户洒的,可她分明在他手机备忘录里看到“新培育的白茉莉需要避光”。
别墅的铁艺雕花门虚掩着,雨水顺着铜制门牌“越园”蜿蜒而下。温言踩碎满地枯叶,高跟鞋与青石板碰撞出空洞的回响。二楼飘窗透出暖黄的光,两个交叠的身影正随着爵士乐缓缓摇晃。她摸出藏在内袋的备用钥匙,金属边缘早已被攥得发烫。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被雷声掩盖。玄关处,两双黑色皮鞋并排放着,其中一双沾着深山特有的红土。温言顺着铺着波斯地毯的楼梯拾级而上,空气中浮动的玫瑰香水味愈发浓烈,尾调里混着实验室特有的福尔马林气息。转角处的穿衣镜映出她的倒影,镜中人发梢滴落的水珠,竟在地面晕开细小的玫瑰图案。
“姐姐?”甜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温言僵在原地,那声音像是从她声带里剥离出来的,带着熟悉的气声颤音。转身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穿着蕾丝睡裙的女人倚在门框,右手端着的红酒杯里,冰块与血色液体碰撞出清脆声响,而她眼角那颗泪痣,正长在温言用遮瑕膏反复涂抹的位置。
“你......”温言的喉咙像被玫瑰刺卡住,女人却踏着细高跟逼近,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脸颊:“连皮肤温度都一样呢。”香水味扑面而来,温言突然想起沈知越办公室暗格里的配方本,最新一页用红笔圈着“完美复刻温言体香”。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沈知越冲上楼时领带歪斜,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翼而飞。“小言,别听她乱说!”他伸手想抓住温言,却被女人抢先一步扣住手腕:“哥哥,你答应过会销毁所有实验记录的。”她手腕翻转,内侧浮现出与温言锁骨处相同的玫瑰刺青,只是花瓣呈现诡异的灰黑色。
混乱中,温言的手被花瓶碎片割开,鲜血滴落在波斯地毯上。刹那间,整栋别墅剧烈震颤,窗外的山火顺着藤蔓疯狂蔓延。女人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瞳孔变成竖瞳:“启动自毁程序!”沈知越扑过来时,温言看见他后颈的微型芯片闪过红光,而天花板的喷淋系统喷出的,竟是带着玫瑰香的绿色液体。
饲罪玫瑰 第二章
灵堂的冷气开得极低,温言裹紧羊绒披肩,看着水晶棺里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王曼丽,沈知越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三天前还在电梯里冲她甜甜喊\"沈太太\",此刻却成了第七具化作黑玫瑰的尸体。
白菊花瓣簌簌落在棺盖上,温言弯腰整理花束时,袖口不经意扫过王曼丽胸口。突然,冰凉的触感从腕间传来,她惊恐地发现,接触过尸体的袖口正在渗出墨色汁液,像被点燃的引线般迅速蔓延。
\"温小姐?\"低沉的男声惊破死寂。林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银框眼镜下的目光扫过她袖口的异状,\"沈总让我送您回家。\"他递来的手帕带着雪松香气,温言却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和沈知越婚戒留下的压痕形状完全重合。
就在这时,水晶棺发出细微的嗡鸣。王曼丽的指尖突然抽搐,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蜿蜒的黑线,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血肉间游走。温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花架,百合花瓶轰然坠地。清脆的碎裂声中,尸体心口处裂开蛛网状纹路,漆黑的玫瑰花苞破土而出,花瓣上凝结的血珠顺着棺盖缓缓滑落。
灵堂瞬间陷入混乱,哭喊声与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温言在骚动中瞥见监控摄像头的红光,记忆突然闪回昨夜——她潜入沈知越书房时,发现电脑回收站里未彻底删除的视频片段。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焚烧冷冻舱,数十具裹着白布的尸体堆叠如山,每张露出的侧脸都与她别无二致。
\"沈太太受惊了。\"林深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背。温言趁机将偷来的U盘塞进他口袋,那是从沈知越实验室拷贝的加密文件,最新修改日期正是王曼丽失踪前夜。
雨不知何时停了,温言独自走向停车场。月光穿过梧桐枝叶,在地面投下破碎的阴影,像极了沈知越保险柜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1930年的毕业照上,站在第一排的少女梳着麻花辫,胸前别着的黑玫瑰胸针,与王曼丽尸身上绽放的花朵如出一辙。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午夜三点,城西旧码头,带王曼丽的遗物。\"温言握紧车钥匙,后视镜里突然闪过熟悉的身影——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路灯下,手中玫瑰正在迅速枯萎,花瓣掉落后露出的,竟是颗人类眼球。
当她猛踩油门冲出停车场时,车载广播突然切换频道,电流杂音中传来沈知越的声音:\"第99号样本即将觉醒,准备启动献祭仪式......\"后视镜里,灵堂方向腾起诡异的黑雾,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与她相同的脸,每双眼睛都流淌着血泪。
饲罪玫瑰 第三章
温言在剧痛中猛然惊醒,手腕上的旧伤不知何时裂开,鲜血正顺着指缝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暗红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她猛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睡衣下摆不知何时沾满了泥土,脚踝处还缠绕着几根带刺的玫瑰藤蔓,正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窗外的街道寂静得可怕,原本明亮的路灯此刻竟全部熄灭,唯有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温言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中弹出一条匿名短信:\"今晚子时,城郊废弃工厂,带上你的血。\"发件人号码显示为一串乱码,像是某种加密过的代码。
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平日里温柔知性的面容此刻透着几分妖异,眼尾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暗红,如同血泪般蜿蜒而下。温言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传来灼痛,镜中倒影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尖牙。
深吸一口气,温言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藏进风衣口袋。驱车前往城郊的路上,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切换频道,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第99号实验体...献祭...复活青萝小姐...\"那是沈知越的声音,冰冷而癫狂。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被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呻吟。温言推开大门,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厂房内漆黑一片,唯有中央的手术台上方亮着一盏惨白的手术灯,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沈知越背对着她站在仪器前,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的血迹,手中握着一个微型注射器,里面晃动的绿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你终于来了。\"沈知越缓缓转身,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看看这个。\"他举起注射器,温言凑近一看,瞳孔猛地收缩——那液体里悬浮的,赫然是她的dNA链,在绿色液体中扭曲缠绕,宛如活物。
\"你以为那些女人的死与你无关?\"沈知越步步紧逼,皮鞋踏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从你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容器,用来复活我真正的爱人。\"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三百年前,你亲手毒死了自己的妹妹青萝!现在,我要用99个克隆体的血,唤醒她的灵魂!\"
温言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实验台,瓶瓶罐罐发出叮当作响的碰撞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民国年间的老宅,身着旗袍的少女倒在血泊中,凶手的脸与她一模一样;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冷冻舱,每个舱体上都贴着写有\"温言\"的标签;还有沈知越保险柜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青萝吾爱,待我复活\"。
\"你错了!\"温言突然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青萝根本没有死。她的灵魂附在了我身上,等待三百年后的重逢。\"她扯开衣领,脖颈处的玫瑰胎记突然发出红光,\"你以为这些克隆体是为了复活她?不,它们是青萝留给我的枷锁,让我永远记得自己的罪孽。\"
沈知越的表情瞬间凝固,手中的注射器应声落地。就在这时,厂房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温言趁机抓起桌上的手术刀,却在转身时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姐姐,好久不见。\"林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摘下眼镜,露出与沈知越如出一辙的容貌,\"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沈知越,而他,不过是我制造出来的傀儡。\"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身后惊恐的沈知越,\"为了复活青萝,他已经疯了。\"
温言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手术刀当啷落地。林深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姐姐。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温言突然看到沈知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的身体开始发光,无数黑玫瑰从地底钻出,缠绕住所有人。
实验室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开始坍塌。温言在混乱中看到,林深的胸口不知何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刀刃滴落。而沈知越的身影逐渐透明,消失前,他对着温言轻声说了句:\"你逃不掉的......\"
当温言再次睁开眼时,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林深坐在床边,手上缠着绷带。\"你昏睡了三天。\"他温柔地说,\"那个沈知越已经死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温言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她转头看向窗外,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格外艳丽,在风中轻轻摇曳。突然,她注意到林深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玫瑰刺青,与沈知越后颈的芯片位置一模一样。
\"对了,\"林深突然开口,递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在沈知越的实验室找到的,应该是给你的。\"温言接过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姐姐,当你看到这本日记时,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记住,玫瑰的绽放,是为了证明凋零的意义。\"而日记的落款处,赫然是青萝的名字,日期却是今天。
窗外的玫瑰突然无风自动,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温言握紧日记,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知道,这场关于爱与罪的游戏,或许才刚刚开始......
饲罪玫瑰 第四章
三个月后的梅雨季,老宅阁楼的灰尘在光束中翻涌。温言握着黄铜钥匙的手沁出薄汗,锁芯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咔嗒声,仿佛封印了百年的秘密终于被唤醒。檀木匣里的日记本边角已被蛀虫啃噬,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黑玫瑰标本,花瓣一碰便簌簌碎成齑粉。
\"姐姐,当你看到这本日记时...\" 温言的声音卡在喉间。墨迹晕染的字迹突然渗出暗红,在空白处蜿蜒成新的文字:「他在说谎。」窗外炸响惊雷,闪电照亮墙壁上突然浮现的血手印,每道指缝都嵌着玫瑰刺。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声。温言冲下旋转楼梯,却见林深正站在满地狼藉中,苍白的手指捏着枚破碎的相框——那是她上周刚收到的\"全家福\",照片里父母的脸被划得支离破碎。\"你不该打开那个匣子。\"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脖颈的玫瑰刺青正诡异地蠕动。
温言倒退半步,后腰撞上雕花屏风。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进来,映出林深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注射器,绿色液体在玻璃管壁上凝成诡异的人脸轮廓。记忆突然闪回爆炸当夜,沈知越倒下前嘶吼的最后一句话:\"他才是...真正的造梦师...\"
\"三百年前,是你给青萝下的毒。\"林深扯开领带逼近,露出锁骨处与温言如出一辙的玫瑰胎记,\"但我让她的灵魂困在轮回里,生生世世都要看着你赎罪。\"他的指尖抚过温言颤抖的唇,\"那些克隆体不过是养料,而你,才是盛放灵魂的花瓶。\"
老宅地基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藤蔓破土而出,荆棘穿透地板缠绕住温言的脚踝。林深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隐藏的密室——数百个玻璃舱悬浮在绿色营养液中,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温言相同的面容,她们脖颈处的玫瑰胎记正同时亮起红光。
\"献祭时刻到了。\"林深举起注射器,液体顺着针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痕迹,\"当99朵罪之玫瑰全部绽放,青萝就能夺回属于她的身体。\"他狞笑时,温言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沉睡的花妖精魄在血脉中沸腾,手腕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竟化作红色荆棘,瞬间刺穿林深的肩膀。
剧痛让林深踉跄后退,温言趁机抓起桌上的银质烛台。烛火突然转为幽蓝,映出她逐渐变化的面容:眼尾蔓延出妖异的玫瑰花纹,指甲化作尖锐的花刺。\"你以为困住她的灵魂,就能得到她的爱?\"温言的声音变得空灵,带着三百年前的回音,\"青萝早就将自己的命魂与我融为一体。\"
密室里的克隆体同时睁开双眼,齐声发出尖啸。林深惊恐地看着注射器里的液体开始逆流,绿色人脸在疯狂扭曲中变成青萝的模样。温言指尖轻点,所有玻璃舱同时炸裂,红色花海吞没整个密室。在漫天花瓣中,她终于看清青萝最后的记忆——那个雨夜,是林深伪装成她的样子,将毒酒递给了毫无防备的妹妹。
\"该结束了。\"温言握住林深的手腕,玫瑰刺穿透他的皮肤,\"你困在执念里三百年,也该尝尝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随着她掌心发力,林深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作万千黑玫瑰飘散在雨中。而日记本上的字迹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墨迹:「姐姐,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雨停时,老宅恢复了平静。温言站在满地狼藉中,感受着体内两股灵魂终于合二为一。她弯腰捡起日记,发现封底夹着张泛黄的戏票——1930年,城南戏院《牡丹亭》的戏票,座位号正是99。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花园里的黑玫瑰全部褪成血色,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饲罪玫瑰 第五章
血色晨光透过玫瑰花瓣,在温言的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抚过梳妆台上新生的玫瑰,花瓣柔软如丝绒,却在指尖触碰的刹那渗出晶莹的露珠——那是掺着铁锈味的血珠。镜中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脖颈处的玫瑰胎记正诡异地生长,纹路蜿蜒至锁骨下方,宛如活物。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温言的瞳孔猛地收缩。锁屏壁纸不知何时换成了她与林深的合照,照片里男人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解锁后,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深夜的墓园,月光下九十九座墓碑整齐排列,每块碑上都刻着她的名字,最前方的墓碑顶端,放着那本本该被焚毁的青萝日记。
\"原来你还活着。\"温言对着空气轻声呢喃,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唇。昨夜与林深的决战场景历历在目,可此刻她的手腕完好无损,家中所有关于实验室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场荒诞的噩梦。但镜中倒影突然伸出舌头,舔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滴落的血珠。
暮色降临时,温言驱车前往彩信中的墓园。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起栖息在柏树上的乌鸦。月光穿过云层,照亮最前方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温言之墓\",落款竟是她的父母。碑前的供桌上,摆着她失踪前戴的珍珠耳钉,以及半瓶未开封的玫瑰香水——正是沈知越公司研发的新品,瓶身上印着的编号,赫然是\"第100号实验体\"。
\"你果然来了。\"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温言转身,只见身着白裙的少女站在墓碑间,发间别着黑玫瑰,容貌与青萝日记中的照片别无二致。少女赤足踩过潮湿的草地,每一步都绽开黑色曼陀罗,\"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三百年。\"
温言握紧口袋里的银质匕首,那是青萝最后的遗物。可当她试图抽出时,刀刃竟在月光下化作灰烬。少女轻笑出声,抬手抚过温言的脸:\"姐姐,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从来不是两个人。\"她指尖触碰的瞬间,温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民国年间的古宅里,她与青萝实为一体双魂,因修炼走火入魔分裂成两个肉身。而林深,正是当年为了独占她们,设计让两人自相残杀的妖僧转世。
墓园突然剧烈震动,九十九座墓碑轰然倒塌,露出地下隐藏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巨大的水晶棺,棺内沉睡着与温言一模一样的躯体,胸口插着的青铜匕首刻满古老符咒。少女走向祭坛,裙裾扫过之处,所有黑色曼陀罗都变成鲜艳的红色:\"当年我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他,但他的执念太强,每一世都要将我们拆分开。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温言感觉体内两股力量开始剧烈冲突,花妖精魄与青萝的灵魂在血脉中撕扯。少女将手按在她心口,轻声道:\"别怕,姐姐。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随着光芒大盛,温言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无数细小的玫瑰从皮肤下钻出,在空中汇聚成新的躯体。
水晶棺中的躯体突然睁开双眼,握着匕首坐起身。那是林深的最后一具容器,他狞笑时,祭坛四周燃起黑色火焰:\"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只要执念不灭,我就能永生!\"话音未落,他将匕首刺入自己胸口,鲜血喷溅在祭坛上,符咒发出刺目的红光。
温言与少女的新躯体同时伸出手,指尖绽放的血色玫瑰缠绕住黑色火焰。记忆碎片在火光中飞舞:清末的药庐里,林深用她们的精血炼制长生丹;民国的实验室中,他将她们的基因注入克隆体;而此刻,祭坛下的密室里,无数未完成的实验体正在营养液中苏醒。
\"原来你一直都在。\"温言看着火焰中浮现的幼年自己,那时的她总在深夜听见地下室传来哭声。少女握紧她的手:\"他将我们的恐惧具象化,藏在记忆深处。但现在,该让真相大白了。\"她们同时发力,血色玫瑰吞噬了黑色火焰,水晶棺轰然炸裂,林深的躯体化作灰烬。
黎明破晓时,墓园恢复了平静。温言站在晨光中,感受着体内完整的灵魂。她的手腕浮现出全新的玫瑰纹身,花瓣上流转着七彩光芒。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父母发来的短信:\"小言,回家吃饭吧,你最爱吃的玫瑰糕已经做好了。\"
回程的路上,温言经过沈知越公司旧址。废墟中,一株巨大的玫瑰正在破土而出,花瓣呈现出从黑到红的渐变色。她驻足凝视,听见风中传来青萝的轻笑:\"姐姐,这次换我们来书写结局。\"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玫瑰上时,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宛如新生的希望。
饲罪玫瑰 第六章
玫瑰的香气在晨光中发酵,温言推开老宅雕花窗,发现庭院里的玫瑰竟一夜之间爬满了整面围墙。花瓣在风中轻颤,折射出虹彩光晕,却在她靠近时诡异地避开指尖——这些由花妖精魄滋养的玫瑰,似乎在畏惧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温言瞥见锁屏壁纸又一次改变。这次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幼儿园毕业照,她站在第一排,身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脖颈处,赫然有着与她相同的玫瑰胎记。而照片下方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最后一次轮回倒计时」。
\"叮——\"微波炉的提示音打断思绪。温言取出加热好的玫瑰糕,却发现瓷盘边缘凝结着暗红的血渍,糕点中心凹陷处,躺着半枚沾着黏液的眼球。窗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刹车声,她冲至玄关,正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车尾箱缝隙渗出的绿色液体,在柏油路上腐蚀出狰狞的坑洞。
夜幕降临时,书房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温言握着放大镜凑近那张诡异的毕业照,发现照片背面用指甲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正是她的生日;而更下方,一组倒计时数字正在肉眼可见地跳动——00:23:59。
\"原来你早就藏在我身边。\"温言对着空气低语,指尖抚过照片里羊角辫女孩的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中时总在储物柜发现黑玫瑰的转学生;大学实验室里与她研究方向完全重合的学长;就连上周帮她修水管的工人,工作服口袋里都露出半截青萝日记的复印件。
门铃突兀地响起,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枭。猫眼外,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纸箱,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温言握紧门边的黄铜烛台,却见纸箱缝隙里探出玫瑰藤蔓,轻轻叩击着门板。打开门的刹那,玫瑰香气裹挟着血腥扑面而来,纸箱里堆满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足印,每张标签上都写着\"温言\"。
\"您订购的永生花到了。\"男人露出森然的笑,脖颈处的玫瑰刺青突然裂开,钻出细小的黑色虫子。温言后退半步,身后的墙壁传来蠕动声,无数玫瑰藤蔓从墙缝中钻出,将她困在中央。男人举起注射器,绿色液体中浮现出青萝扭曲的脸:\"最后一次融合失败,这次,我要亲自撕碎你们的灵魂。\"
千钧一发之际,老宅突然剧烈震动。温言感觉体内的花妖精魄开始沸腾,心口处的玫瑰胎记化作漩涡,将所有藤蔓吸入体内。她的指甲长出尖锐的花刺,眼瞳变成猩红的竖线,对着男人轻呵一口气,玫瑰荆棘瞬间穿透他的身体。但在男人倒下的瞬间,他的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手中注射器里的液体泼洒在地面,腐蚀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门上刻着古老的符咒。温言推开大门,霉味与玫瑰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数百台冷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里都沉睡着不同年龄的\"温言\",她们的胸口插着青铜匕首,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而最深处的祭坛上,羊角辫女孩跪坐在血色符文中央,脖颈缠绕着黑色锁链。
\"姐姐,你来晚了。\"女孩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是你最后的克隆体,也是林深设下的最后陷阱。\"她的身体开始透明,锁链发出刺耳的铮鸣,\"当倒计时归零,所有克隆体都会苏醒,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
温言冲向祭坛,玫瑰荆棘斩断锁链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开始崩塌。倒计时数字归零的刹那,冷冻舱玻璃纷纷炸裂,无数个\"温言\"伸出苍白的手。她张开双臂,花妖精魄化作漫天血红色玫瑰,将所有克隆体包裹其中。记忆在花瓣中闪现:每个克隆体都是她某段被抹去的记忆,而羊角辫女孩,正是她五岁那年主动分离出的恐惧。
\"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久。\"温言抱住逐渐消散的女孩,玫瑰荆棘温柔地缠绕住她们。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地下室时,所有克隆体化作尘埃,羊角辫女孩在她怀中微笑着消失,只留下一枚刻着\"永不再分离\"的玫瑰吊坠。
回到地面,老宅恢复了平静。温言站在庭院中,看着新生的玫瑰在阳光下绽放。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游戏结束,但故事永不终结。」她握紧玫瑰吊坠,对着虚空轻笑:\"下一次,换我来找你。\"而远处的街角,穿黑风衣的男人将熄灭的烟头踩进地面,鞋跟下的玫瑰图案正在缓慢生长。
饲罪玫瑰 第七章
暴雨倾盆而下,温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白。车载电台里循环播放着交通管制通知,可导航却固执地将她引向一条陌生山路。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突然停止摆动,前方浓雾中,隐约浮现出一座哥特式城堡,尖顶塔楼刺破云层,宛如一柄倒插的青铜匕首。
手机在副驾驶座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应用图标都变成了黑色玫瑰。锁屏弹出一条消息:「欢迎回家,我的花妖小姐。」发送人显示为「系统默认」,而时间戳竟是三百年前的中元节。温言刚要解锁手机,屏幕突然碎裂,蛛网状裂痕中渗出绿色黏液,在仪表盘上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城堡的雕花铁门自动开启,藤蔓缠绕的铜环上,挂着她失踪已久的婚戒。温言下车时,沾着红土的高跟鞋踩碎满地枯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每走一步,裙摆扫过的地方都绽放出诡异的曼陀罗,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扭曲的人影——那些都是曾化作玫瑰凋零的女子。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腐木与玫瑰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穹顶垂下无数根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悬挂着玻璃罐,罐中浸泡着与她相似的面容。烛台上的幽蓝火焰突然剧烈摇曳,照亮墙壁上的巨型油画:中世纪的炼金术士捧着水晶球,球中倒映的,赫然是林深的脸。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男声从螺旋楼梯传来。温言抬头,只见穿黑袍的男人拄着雕花手杖缓缓而下,兜帽阴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上有道狰狞的玫瑰形疤痕。他每走一步,地面就蔓延开黑色藤蔓,缠绕住温言的脚踝,\"我等这一天,等了九个轮回。\"
手杖顶端的红宝石突然发出红光,大厅两侧的房门轰然洞开。温言瞳孔骤缩——每个房间都摆满了实验台,玻璃容器里漂浮着不同阶段的胚胎,它们的面部轮廓正在缓慢变化,最终都将长成她的模样。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与林深如出一辙的面容,却有着更锋利的犬齿:\"上次你毁掉了第99号容器,这次,我准备了整整九千九百个。\"
温言感觉体内的花妖精魄开始躁动,手腕的玫瑰纹身发烫。她试图召唤玫瑰荆棘,却发现黑袍人周围笼罩着无形结界,所有藤蔓靠近他便化作灰烬。黑袍人举起手杖,顶端的红宝石中浮现出青萝的虚影:\"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妹妹的灵魂碎片。只要集齐所有碎片,我就能重塑她的肉身。\"
城堡突然剧烈震动,吊灯轰然坠落。温言趁机冲向存放胚胎的房间,却在走廊转角撞见熟悉的身影——穿白大褂的林深正推着实验车经过,车上盖着白布,渗出的绿色液体滴落在地。\"姐姐?\"他抬头时露出纯真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要看看我们的孩子吗?\"
掀开白布的瞬间,温言几乎窒息。玻璃舱里的婴儿长着她的脸,胸口却跳动着黑色的心脏,脐带连接着墙上的管道,输送着带着玫瑰香气的黏液。林深抚摸着玻璃舱,轻声说:\"这是第1000号实验体,融合了你和青萝的基因,还有我的......\"他的话音未落,黑袍人突然出现,手杖击碎玻璃舱。
婴儿的啼哭响彻城堡,黑色心脏脱离躯体,在空中膨胀成巨大的漩涡。温言感觉灵魂被一股力量拉扯,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黑袍人竟是林深堕入魔道后分裂出的恶魂,每一世都在策划复活青萝;而青萝为了保护她,自愿将灵魂封印在红宝石中,承受千年灼烧之苦。
\"该结束了。\"温言咬破指尖,鲜血在空中凝成血色结界。她的长发无风自动,身后浮现出巨大的花妖虚影,千条玫瑰荆棘穿透城堡穹顶。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恶魂从他体内分离,化作黑雾试图逃窜。温言操控荆棘将黑雾困住,青萝的灵魂碎片从红宝石中飞出,与她的花妖精魄融为一体。
当最后一缕恶魂消散时,城堡开始崩塌。温言抱着昏迷的林深冲出火海,身后传来青萝温柔的声音:\"姐姐,这次换我守护你们。\"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废墟上,温言发现林深的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而他掌心紧握着半枚玫瑰吊坠,与她的那枚严丝合缝。
远处的山路上,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羊角辫女孩的笑脸:\"上车吧,我们去寻找新的故事。\"温言将吊坠挂在林深颈间,转身走向轿车。身后的废墟中,一株双色玫瑰破土而出,黑与红的花瓣在风中轻舞,仿佛诉说着永不终结的传说。
饲罪玫瑰 第八章
银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羊角辫女孩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指尖轻点着方向盘。温言回头望向逐渐缩小的城堡废墟,那里腾起的黑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人脸,他们的五官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最终都化作黑玫瑰的轮廓。后视镜里,林深依旧沉睡着,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玫瑰吊坠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摇晃。
\"前面就是镜湖镇了。\"女孩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挡风玻璃外,小镇的路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木牌边缘爬满猩红的苔藓,\"镜湖\"二字被某种暗红液体覆盖,远远看去像是干涸的血迹。温言的手腕突然传来灼痛,玫瑰纹身开始发烫,细密的血丝顺着纹路蔓延,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轿车驶入小镇,街道两旁的建筑蒙着厚厚的灰,橱窗里的人偶模特缺失了半边面孔,空荡荡的眼眶里塞满干枯的玫瑰花瓣。女孩将车停在一栋三层老宅前,门牌上的铜绿几乎遮住\"玫瑰公馆\"四个字。\"这是我们的临时据点。\"她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地下室藏着能困住恶魂的结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木与檀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大厅中央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每颗水晶都倒映着扭曲的人影。温言的目光被墙上的油画吸引——画中穿着维多利亚服饰的女子站在镜湖边,她的面容与温言别无二致,手中捧着的镜子里,却映出张长满尖牙的鬼脸。
\"小心!\"女孩突然拽住温言的手臂。原本静止的吊灯突然剧烈晃动,无数水晶坠落,在地面砸出深坑。更诡异的是,坠落的水晶碎片里竟渗出黑色黏液,黏液接触到地板的瞬间,长出带刺的藤蔓,朝着两人扑来。温言手腕的玫瑰纹身爆发出强光,血色荆棘破土而出,将黑色藤蔓绞成碎片。
地下室的铁门后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温言握紧从壁炉架上取下的青铜烛台,小心翼翼走下台阶。潮湿的墙壁上爬满荧光蘑菇,在昏暗中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当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铁笼时,呼吸几乎停滞——笼中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脖颈处的玫瑰胎记正在溃烂,涌出的黑血在地面汇聚成狰狞的笑脸。
\"救......救我......\"少年抬起头,右眼瞳孔已经变成空洞的黑色漩涡,\"他们说只要献祭99个拥有玫瑰印记的人,就能让镜湖复活......\"他的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墙壁上的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女孩冲下楼梯,脸色苍白如纸:\"结界要撑不住了,那些从城堡逃出来的恶魂找到了这里!\"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温言感觉体内的花妖精魄与青萝的灵魂正在疯狂碰撞,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她走向铁笼,玫瑰荆棘斩断锁链,将少年护在身后。当恶魂化作的黑雾从通风口涌入时,温言张开双臂,血色结界瞬间笼罩整个地下室。
黑雾中传来黑袍人扭曲的笑声:\"你以为困住这些恶魂就能高枕无忧?镜湖的诅咒早已渗入小镇每一寸土地!\"话音未落,地下室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巨型玻璃容器。容器中,墨绿色的湖水翻滚涌动,湖底沉睡着数百具尸体,他们的胸口都插着黑玫瑰,面容与温言有七分相似。
\"三百年前,我在镜湖投下了你的精魄碎片。\"黑袍人的虚影从黑雾中浮现,手中握着面破碎的铜镜,\"只要集齐这些碎片,我就能重塑肉身。而这些祭品,就是唤醒镜湖的钥匙!\"他将铜镜掷向玻璃容器,镜面碎裂的瞬间,墨绿色湖水化作无数触手,缠住温言的四肢。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突然出现在地下室入口。他的眼神清澈如洗,玫瑰吊坠在胸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我来。\"他轻声说,掌心浮现出与温言相同的玫瑰纹身。两人的纹身同时亮起,血色与金色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光柱击中玻璃容器的刹那,湖水发出凄厉的惨叫,所有尸体化作灰烬,黑袍人的虚影也在强光中灰飞烟灭。
镜湖镇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重新恢复平静的小镇上。温言站在镜湖岸边,看着湖面泛起的金色涟漪。林深走到她身边,将半块铜镜递给她:\"这是从城堡废墟找到的,背面刻着字。\"铜镜背面,用朱砂写着:\"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远处,羊角辫女孩挥手示意他们上车。温言将铜镜碎片抛入湖中,看着它们沉入湖底,泛起的涟漪逐渐化作玫瑰的形状。当轿车驶离小镇时,她回头望去,镜湖上空浮现出巨大的彩虹,彩虹的中心,青萝的虚影对着她温柔微笑,手中捧着的黑玫瑰,正在缓缓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饲罪玫瑰 第九章
车载电台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打破了返程的寂静。羊角辫女孩猛地踩下刹车,仪表盘上所有指示灯疯狂闪烁,绿光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玫瑰图案。温言感觉后颈发凉,后视镜里,原本空无一人的后座不知何时坐了个穿白纱的女人,她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遮住脸庞,滴落的水珠在座椅上晕开黑色痕迹。
“别看她的眼睛!”林深突然扣住温言的肩膀,掌心的玫瑰纹身烫得惊人。女人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甲虫,张开的嘴里涌出腥臭的湖水,“还我……身体……”沙哑的嘶吼震得车窗嗡嗡作响,女孩迅速掏出黄铜罗盘,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在表盘上划出灼目的火星。
罗盘中央的太极图突然翻转,黑白双鱼化作血色荆棘,缠住女人的脖颈。可她的身体如烟雾般消散的瞬间,温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记忆碎片强行植入脑海——民国时期的镜湖,穿着嫁衣的新娘被推入湖心,挣扎时腕间的玫瑰银镯沉入湖底,镯身上的藤蔓纹路,竟与她此刻的纹身如出一辙。
“是镜湖怨灵。”女孩擦去额头冷汗,罗盘表面布满蛛网裂痕,“湖底镇压的不止你的精魄碎片,还有历代被献祭者的怨气。”她发动车子,轮胎碾过路边野蔷薇,花瓣渗出的汁液在柏油路上腐蚀出诡异的符咒。后视镜里,无数白影从镜湖方向追来,她们的脚踝都缠着墨绿色的水草,如同游动的毒蛇。
暮色降临时,三人抵达一座边陲小城。霓虹灯牌在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温言盯着街边花店橱窗,突然浑身僵硬——玻璃倒影里,她的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男人,蓑衣下伸出的枯枝上,开着九十九朵黑玫瑰。当她猛地转身,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积水倒映着扭曲的月亮。
“入住这家酒店。”女孩将房卡塞进温言掌心,卡片边缘刻着细小的玫瑰刺青。电梯上升时,楼层显示屏突然从18楼跳到b3,金属门缓缓打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昏暗的走廊尽头,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抱着泰迪熊来回踱步,每走一步,地砖缝隙就涌出黑色水流,在墙面上汇成巨大的眼睛。
“这是……记忆回廊。”林深按住温言欲掏匕首的手,声音低沉,“镜湖怨灵在重塑她的死亡场景。”小女孩突然转头,露出与温言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却咧开至耳根的嘴角,露出满嘴尖利的牙齿:“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她将泰迪熊抛来,玩偶肚子裂开,滚出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
温言手腕的玫瑰纹身自动激活,血色藤蔓缠住眼球,却在接触的瞬间开始发黑腐烂。小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整个走廊开始扭曲翻转,天花板垂下无数锁链,末端拴着的玻璃罐里,漂浮着不同年龄的温言,她们的表情从惊恐到麻木,最后定格成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们了。”黑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虚影穿透墙壁,手中铜镜碎片折射出冷冽的光。碎片拼接处,浮现出镜湖深处的画面——巨大的青铜祭坛上,插着九十九把黑柄匕首,刀刃上凝结的血珠正滴入下方的石棺,棺盖上雕刻的,赫然是温言被荆棘缠绕的面容。
林深突然冲上前,玫瑰吊坠迸发出强光,击碎了黑袍人的虚影。可更多的碎片从天花板坠落,每片镜子里都走出个不同形态的怨灵:穿旗袍的民国女子、浑身绷带的木乃伊、长着玫瑰花瓣翅膀的天使。温言感觉体内的花妖精魄开始不受控制,指甲疯长,背后生出血色双翼,却在接触怨灵的瞬间被染成黑色。
“用记忆!”羊角辫女孩突然大喊,将罗盘抛向温言,“她们需要载体重生,你就给她们虚假的结局!”温言接过罗盘,看着镜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突然将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涌出的刹那,她将所有记忆注入罗盘——青萝的原谅、林深的守护、镜湖镇的新生。
怨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血色记忆包裹的瞬间,她们的身体开始透明。黑袍人最后一次凝聚身形,却在触碰记忆碎片时发出绝望的嘶吼:“不可能……你明明该被诅咒永世不得超生!”随着他的消散,整个记忆回廊轰然崩塌,电梯重新回到18楼,房卡上的玫瑰刺青变成了温暖的粉色。
深夜,温言站在酒店露台,望着城市灯火。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玫瑰纹路。手机震动,一条匿名短信亮起:「游戏还未结束,下一个祭品,正在你身后。」她猛然回头,只见玻璃倒影里,镜湖新娘的白纱正缓缓缠上她的脖颈,而真实世界中,却空无一人。
饲罪玫瑰 第十章
露台的夜风裹挟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温言脖颈处的白纱触感冰凉刺骨。她反手去抓,却只揪住一缕虚无缥缈的雾气。玻璃倒影中,镜湖新娘的面容愈发清晰,空洞的眼眶里突然长出两朵黑玫瑰,花瓣簌簌落在温言肩头,化作细小的灰烬。
\"姐姐,你逃不掉的。\"新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混着湖水拍岸的声响。温言手腕的玫瑰纹身剧烈发烫,血色荆棘破土而出,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被冻成冰棱。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露台护栏,低头赫然发现地砖缝隙里正渗出墨绿色的湖水,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蜿蜒爬行。
林深破门而出时,手中的玫瑰吊坠光芒大盛。\"闭上眼睛!\"他将温言护在身后,吊坠迸发的金光如利剑般劈开雾气。新娘的虚影发出刺耳尖叫,化作万千黑蝶四散飞去,每只蝶翼上都印着温言扭曲的脸。羊角辫女孩紧随其后,罗盘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咒,将逃逸的怨灵尽数吸入。
\"怨灵突破了记忆封印。\"女孩的罗盘开始龟裂,\"镜湖底的青铜祭坛在吸收怨气,很快就会......\"话音未落,整座酒店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无数面镜子自街道商铺腾空而起,在空中排列成巨大的镜面穹顶,将三人笼罩其中。
镜面上浮现出诡异的画面:镜湖中央的祭坛已然苏醒,九十九把黑柄匕首全部没入石棺,棺盖缝隙渗出的血雾中,隐约可见温言的轮廓正在成型。黑袍人的残魂盘旋上空,手中握着最后一块铜镜碎片,碎片边缘刻着猩红篆字——\"花妖献祭,永生不灭\"。
\"原来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养料。\"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在镜面间回荡,每个倒影里的他都在狞笑,\"青萝的灵魂、你的精魄,还有这些献祭者的怨气......\"镜湖的画面突然切换,湖底深处缓缓升起一座水晶牢笼,笼中蜷缩的少女有着青萝的面容,却被荆棘穿透心脏。
温言感觉体内两股力量剧烈冲突,花妖精魄与青萝的灵魂在撕扯中迸发强光。她冲向最近的镜面,血色荆棘击碎玻璃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千年前的妖界大战,她为救青萝自愿坠入轮回;每一世的重逢与分离,都是黑袍人精心设计的陷阱;而此刻镜湖底的少女,竟是青萝为保护她设下的替身。
\"放了她!\"温言的双翼展开,血色羽毛漫天飞舞。镜面穹顶开始崩塌,黑袍人却突然从碎片中实体化,手中铜镜碎片抵住青萝替身的咽喉。\"想要她活命,就自愿走进石棺。\"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完成最后的献祭!\"
林深突然将玫瑰吊坠按在温言心口,吊坠与纹身共鸣出耀眼的金光:\"还记得镜湖镇那幅画吗?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话音未落,温言的身体开始透明,花妖精魄与青萝的灵魂在金光中彻底融合。她的瞳孔化作双色——左眼猩红如血,右眼澄澈如泉,背后展开的双翼一半绽放着血色玫瑰,一半生长着纯白百合。
羊角辫女孩将碎裂的罗盘抛向空中,符咒化作锁链缠住黑袍人。温言凌空飞起,手中凝结出光剑,斩断了束缚青萝替身的荆棘。当光剑刺入石棺的瞬间,镜湖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祭坛轰然倒塌,九十九把匕首化作流光没入温言体内。
黑袍人的残魂在金光中发出绝望的哀嚎:\"不可能......我筹划了千年......\"他的身影逐渐消散,却在最后一刻将铜镜碎片刺入青萝替身的心脏。替身化作光点飘散前,将碎片塞给温言,虚弱道:\"真正的钥匙......在银镯里......\"
晨光刺破镜面穹顶,所有镜子碎成齑粉。温言握紧带着体温的碎片,碎片边缘的纹路与记忆中新娘腕间的银镯完美契合。镜湖方向传来悠远的钟声,湖面上空的阴云散去,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彩虹尽头,青萝的虚影对着她微笑,手中捧着重新绽放的双色玫瑰。
回到酒店房间,温言在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自己脖颈处多了道玫瑰形状的项链,由九十九颗黑水晶与血钻组成。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这次的发件人显示为\"青萝\":「姐姐,下一站,我们去找真正的银镯。」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项链上,每颗水晶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那些曾被献祭的女子,正在某个时空幸福微笑。
饲罪玫瑰 第十一章
晨光中的彩虹渐渐消散,温言将铜镜碎片贴身收好,金属边缘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带着青萝替身的余温。梳妆镜里,玫瑰项链突然泛起微光,九十九颗水晶同时流转出幽蓝的符文,在空中勾勒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轮廓——那是一座被标注为“荆棘谷”的神秘之地。
“看来我们有新目标了。”林深推门而入,手中握着半块烧焦的报纸残片,边缘还在滋滋冒着火星。报纸上模糊的铅字记载着:“1943年,考古队在荆棘谷发现千年银镯,全队离奇失踪,现场仅余玫瑰状血渍。”羊角辫女孩凑过来,罗盘在她掌心重新拼凑完整,指针却诡异地同时指向十二个方向。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时,浓雾突然笼罩四周。温言盯着挡风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每颗水珠里都倒映着戴着银镯的手,苍白的皮肤下血管如同黑色藤蔓般蔓延。车载电台突然切换频道,电流杂音中传来孩童的童谣:“银镯响,玫瑰香,荆棘谷里葬新娘……”话音未落,轮胎碾过异物的震动从底盘传来,女孩猛踩刹车,车头大灯照亮路面——那是半截缠绕着水草的银镯,镯身雕刻的玫瑰纹路正在渗出墨绿色黏液。
荆棘谷的入口立着块残破的界碑,“谷”字已被某种利爪刨得支离破碎。三人刚踏入谷口,两侧的荆棘丛便疯狂生长,带刺的藤蔓在空中交织成穹顶,将日光彻底遮蔽。温言手腕的玫瑰纹身突然灼痛难忍,她低头看见皮肤上浮现出细小的银镯图案,纹路间渗出的血珠落地后化作黑色甲虫,朝着谷内深处爬去。
“小心,这些荆棘被怨气侵蚀了。”林深挥出玫瑰吊坠的光芒,斩断逼近的藤蔓,却见伤口处涌出黑色脓水,瞬间又长出新的枝桠。羊角辫女孩掏出罗盘,符咒刚触及荆棘便发出滋滋声响,“这里的灵气全被扭曲成了诅咒,银镯恐怕早已……”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铃铛声打断,清脆的声响从谷内深处传来,混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循着声音拨开荆棘,眼前的景象让三人毛骨悚然。巨大的古树群中央,悬着九十九具身着嫁衣的女尸,她们的脚踝都系着银铃,腕间戴着造型各异的银镯,每只镯子上都雕刻着不同形态的玫瑰。尸体下方的地面铺满破碎的镜子,镜面倒映出扭曲的人影,当温言的目光扫过其中一面时,镜中突然伸出惨白的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这是镜湖怨灵的新容器。”黑袍人的声音从古树年轮中渗出,树干上浮现出他模糊的面容,“用献祭者的身体承载怨气,再借银镯之力重塑肉身。”话音未落,九十九具女尸同时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眶里长出黑色玫瑰,她们手腕的银镯相互共鸣,在空气中掀起刺耳的音波。
温言感觉体内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融合后的魂魄在音波冲击下剧烈震颤。她强撑着挥出光剑,斩断缠绕的藤蔓,却见女尸们的银铃突然发出诡异的蓝光,所有铃铛串联成巨大的锁链,朝着三人席卷而来。林深举起吊坠形成光盾,光芒与锁链碰撞的瞬间,谷内响起震天动地的轰鸣,沉睡在泥土中的千年银镯终于破土而出。
那是只泛着幽光的古朴银镯,镯身缠绕的荆棘纹路栩栩如生,顶端镶嵌的黑宝石渗出暗红色液体。银镯悬浮在空中,自动飞向温言,却在即将触碰她手腕时突然转向,径直没入最中央女尸的胸口。女尸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最终化作黑袍人的实体,他戴着银镯的手一挥,整片荆棘谷开始崩塌。
“该结束了!”温言双翼展开,血色与白色光芒交织成巨大的结界。她将铜镜碎片与银镯强行融合,碎片化作流光没入银镯,镯身的荆棘纹路突然活了过来,缠住黑袍人的四肢。林深与女孩趁机发动攻击,玫瑰吊坠的金光与罗盘的符咒同时击中黑袍人,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透明。
在黑袍人消散的刹那,银镯飞回温言手中,镯身浮现出青萝的声音:“姐姐,银镯里封存着破除镜湖诅咒的最后力量……”话音未落,谷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镜湖方向腾起巨大的黑色漩涡,无数怨灵顺着漩涡涌出,而银镯表面的玫瑰纹路,正缓缓亮起救赎的光芒。
饲罪玫瑰 第十二章
银镯在温言掌心发烫,镯身的荆棘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渗出的暗红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古老符咒。镜湖方向传来的咆哮声震得耳膜生疼,黑色漩涡中涌出的怨灵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所过之处,荆棘谷的植物瞬间枯萎,地面裂开狰狞的缝隙。
“快!将力量注入银镯!”羊角辫女孩的罗盘发出刺目红光,符咒在半空排列成阵,勉强抵住怨灵的攻势。林深的玫瑰吊坠光芒大盛,金色光柱与黑雾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温言咬紧牙关,将体内融合的花妖精魄与青萝的力量尽数注入银镯,镯身的黑宝石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白光中,千年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温言还是上古花妖,青萝则是她用精血孕育出的灵体。黑袍人原是守护妖界的祭司,却因觊觎温言的力量堕入魔道。他设计离间姐妹,导致青萝为保护温言,自愿将魂魄封印在镜湖底的青铜祭坛,而那只银镯,正是青萝耗尽最后的灵力打造的封印之器。
“原来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温言泪流满面,记忆中的青萝微笑着将银镯戴在她腕间,画面与现实重叠。银镯吸收了所有力量,表面的荆棘纹路开始蔓延到她的手臂,每生长一分,镜湖的黑雾便消散一分。黑袍人的残魂在黑雾中发出不甘的怒吼:“不可能!我筹划了千年!”
黑雾突然凝聚成巨大的人脸,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温言咬来。林深和女孩同时发动攻击,金色光柱与符咒交织成网,却无法阻挡黑雾的吞噬。千钧一发之际,温言腕间的银镯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无数血色玫瑰从光芒中绽放,花瓣上流转着青萝的虚影。
“姐姐,我们一起。”青萝的声音在光芒中响起,虚影与温言的身体逐渐融合。温言感觉体内的力量突破了界限,背后的双翼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一半是象征毁灭的血色,一半是象征重生的洁白。她振翅高飞,手中银镯挥出一道光刃,直劈黑雾中央的黑袍人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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