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火不渡夜,夜自成河(2/2)
“可是……”
沈砚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清梧挥手打断了。
“世子不必多言,本宫自有主张。”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沈砚之。
车队继续前行,只留下那绝望的母亲,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沈砚之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车队,心中一片茫然。
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世子,走吧。”谢昭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娘娘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沈砚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车队行后,谢昭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瘫倒在地的母亲,冷冷地吩咐道:“赐其《正字帖》十卷,抄满方许见子。”
当夜,沈砚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发生的那一幕,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林清梧的做法。
难道,这就是她所追求的“盛世”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教化万民”吗?
这分明是思想的禁锢,是人性的扼杀!
他披衣起身,悄悄地离开了驿馆,独自一人来到了当地的学塾。
学塾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沈砚之走进学堂,环顾四周,只见墙上挂满了“标准笑容图谱”,案头上堆着“正音口型木模”。
他拿起一本《蒙学篇》,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此句不可深思。”
“此典不可联想。”
“切记,不可胡言乱语。”
沈砚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他猛地合上书,掌心却被纸刃割破,鲜血滴落在书页上。
奇怪的是,那鲜血滴落之处,墨字竟然微微蠕动起来,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砚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归途之中,天降暴雨,车队被困于一座破旧的山寺之中。
沈砚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冲到林清梧的房间,质问道:“娘娘,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用文火焚心,与影蛇以血续灯,究竟谁更执迷?”
林清梧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神情平静而淡漠。
“影蛇守火,是为忠一人;我灭火,是为安万人。你说谁执?”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砚之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林清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
林清梧抬起手,用指尖的鲜血在窗户上写了一个“梧”字。
鲜红的血痕顺着雨水流淌下来,在窗户上晕染开来,如泪如焰……
返京当夜,沈砚之独坐书房,借烛火细细摩挲先帝朱批的残页。
龙章凤姿铁画银钩,字里行间尽是帝王权衡之术。
忽觉烛火摇曳,墙壁之上,竟映出一幅诡谲幻象——层层叠叠的人影,皆是面容呆滞的“守灯人”,如丧尸般朝着火焰中心跪拜。
而火焰的最中心,赫然立着一袭红衣的林清梧,背影决绝而孤傲,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妖孽!竟敢蛊惑人心!”沈砚之怒喝一声,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已然出鞘。
雪亮的剑光划破空气,直奔墙上幻影而去。
剑光过处,墙壁上的重影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然而,一个空灵的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击沈砚之心底:“你要的天下,是无灯的太平……还是有火的自由?”
窗外,文心炉忽地发出三声低沉的鸣响,沉闷而悠长,似在回应着什么,又似在发出某种无声的警告。
那声音如同三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沈砚之的心头,震得他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他踉跄后退几步,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