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贪念（2/2）

明河想，它虽可不费吹灰之力吃掉我们，甚至因此而成为天地间无敌的存在，却宁可耐心地等待。它要等 那些进化的怪物聚齐到后山，看我们与怪物相斗，甚至看怪物自相残杀，对它来说，那是比直接吃掉我们更为赏心悦目的成就。

“恶心。”身旁的如云不知是不是与明河有了同样的推理，冷哼咒骂。

“果然是怪物。”明河苦笑，“它的贪婪已经不限于食物，不愧是饕餮，胃口越来越大了。”

“而且永远无法满足。”羿的声音像浸了寒霜，“寻常口腹之欲，终受肠胃容积之限，胃口再大也总有吃饱之时。似它这种变态的欲望，”他抬眼望向不远处悬于半空，冷冷“瞧”着他们的怪头巨嘴，“作为贪念本身，哪有‘满足’一说？莫说我们几个，这后山、校舍，这城镇、江河，这天地间的一切，不全都嚼碎了咽进腹中，它绝不会停下。”

“那之后呢？”添福竟像听得傻了。

“天地重回混沌——一切尽在它腹中，然后，它要么作为世界本身存在，要么就只好吃掉自己。”羿摇摇头，“再之后我可就想不出来了。”

明河想，天地都没有了，其余一切还能存在么？那岂非就是回到了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前？或许，一切理当如此，既然变化与循环才是世间定律，那谁说怪物就不能成为推动一切前行的助力？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逆道而行？我们制止饕餮，岂非扰乱这定律么？

他想得有些痴了，只觉全身懒洋洋的，只想躺倒在地，任由一切自然发生与变化。盘古大帝，这一切可在你预料之中？你劈开天地时，是不是早就预料它们再度合拢的一日终将到来？我与如云，是一切初生的见证，所以毁灭之时也必须在场。是么？盘古大帝，这就是你的计划么？

如云见他神情不对，问道：“哥，你怎么了？”

明河却恍惚道：“我并非没有贪念，我不能说谎。”

如云尚未说话，添福已在一旁大惊小怪：“不行，明河，你不能着了它的道儿。”

“贪念有何不对，我贪恋添福，做了鬼也要随着他，赶不走打不跑，不离也不弃，只要他不是真的讨厌我，我就一直缠着他。不然做鬼还有什么意思！明河，你既做了人，没有贪念是万万不行的。但你是人，这饕餮可不同，他不止是贪，还吃人，还吃房子和山，他可是要毁了这一切的怪物。”小郑满脸不以为然，似在说明河何以如此蠢笨，竟连这简单的区别也看不清楚。却不知明河天神记忆已经全部唤醒，便如万千星辰同时闪起，其气势之壮阔，头绪之繁杂，休说凡人，便是小郑这样的鬼差，也承受不起，就连明河，也一时心神恍惚，差点着了饕餮的道。至于如云，他乃风云之神，自由来去无挂碍，享受流动、变幻与无常，明河却恰好相反，在乎秩序与平衡，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规则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