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于曼丽(7)(1/2)
暴雨中的厦门大学如同一幅被水浸染的水墨画。
程锦云将车停在侧门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
"钟楼在图书馆后面。"
她递给我一把雨伞和一个小药盒,"里面有强心针和止血剂......希望用不上。"
我接过药盒塞进口袋,手枪别在后腰。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浇不灭心中燃烧的焦灼。
"你不一起?"
程锦云摇头:"我得引开可能的跟踪。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走正门。"
她指了指校园地图,"钟楼地下有条废弃的供暖通道,通向后山。"
我道谢转身,却被她一把拉住:"于曼丽......活着回来。"
我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冲进雨幕。
校园里空无一人,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漫过鞋面。
钟楼的尖顶在灰暗的天空中若隐若现,像一把指向命运的利剑。
接近钟楼时,我放慢脚步,贴着墙根移动。
入口处有两个黑影——王天风的人!
我绕到侧面,发现一根排水管直通二楼窗户。
攀爬时左肩的旧伤开始抗议,但我咬牙忍住,手指死死扣住湿滑的金属管。
窗户没锁。
我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发现自己置身于钟楼的机械室。
巨大的齿轮和钟摆在昏暗中缓缓运转,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楼下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我屏息靠近通风口。
"......时间快到了。"
一个男声说道,"处长说那小子一定会来。"
"可惜了,挺有天赋的。"
另一个声音接话,"不过为了计划......"
"谁?!"
一声厉喝吓得我浑身一颤,随即意识到不是在说我。
楼下传来打斗声,椅子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明台的怒骂:"王天风这个老狐狸!"
我立刻掏出枪,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螺旋楼梯。
一楼大厅里,明台正与三个特务缠斗,地上已经躺了一个。
他脸上挂了彩,但动作依然敏捷,一个肘击放倒了最近的特务。
"明台!小心左边!"
听到我的喊声,他本能地侧身,堪堪避过偷袭的匕首。
我连开两枪解决掉那个偷袭者,明台趁机夺过另一人的配枪,精准爆头。
最后一个特务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明台举枪瞄准,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腕:"留活口!"
枪声还是响了,但打在了那人脚边。
特务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中。
"曼丽?你怎么......"
明台转向我,眼中满是震惊,"王天风不是说......"
"骗你的。"
我快步上前检查他的伤势,"程锦云告诉我这是个陷阱。你没事吧?"
"皮外伤。"
他抓住我的肩膀,"听着,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王天风的'死间计划'是要用我的命换取日军信任!"
"我知道。"
我拉着他往地下室走,"程锦云说这里有通道......"
一声枪响打断了我。
明台猛地将我推开,自己却踉跄了一步——子弹擦过他的手臂,鲜血立刻浸透了衬衫。
"狙击手!"
他拉着我扑倒在地,"二楼窗户!"
我们匍匐着躲到一根石柱后。
又一颗子弹打在石柱上,碎石飞溅。
明台喘着粗气撕下衬衫下摆扎紧伤口:"见鬼,他们早有准备。"
我小心地探头观察,看到二楼窗口有个黑影正在调整瞄准镜。
更糟的是,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五六个人正在包围钟楼!
"地下通道是我们的唯一出路。"
我压低声音,"我数到三,你往左边那扇门跑,我掩护你。"
"不行!"
明台厉声拒绝,"你先走,我断后!"
"别争了!"
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王天风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明台的眼神瞬间变了:"你知道什么?"
又一轮子弹袭来,没时间解释了。
我猛地推开明台,同时向二楼窗口连开三枪。
狙击手暂时被压制,我趁机拽着明台冲向地下室入口。
"密码本呢?"
奔跑中我问。
"什么密码本?"
"王天风不是让你来拿情报吗?"
明台摇头:"他让我来见一个叫'裁缝'的线人,说能证明军统内部有奸细......"
又是谎言!
王天风根本没打算让明台拿到任何情报,他只需要一具尸体来证明军统"清理门户"的决心。
地下室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教学器材。
我们艰难地在杂物间穿行,寻找程锦云说的供暖通道。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手电光柱不时扫过墙壁。
"找到了!"
明台推开一块松动的地砖,露出黑洞洞的通道入口。
就在我们准备跳下去时,一声枪响,明台猛地一震——子弹从他背后贯入,前胸透出!
"明台!!"
我接住他倒下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前襟。
二楼平台上,狙击手重新装弹,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我们。
没有思考的时间。
我挡在明台身前,举枪瞄准——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炸裂!
子弹擦过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而我的射击精准命中狙击手眉心,他像断线的木偶般从二楼栽下。
"曼丽......走......"
明台气若游丝地推我。
"闭嘴!"
我咬牙扶起他,半拖半抱地挪向通道入口。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
我用尽全力将明台推入通道,自己正要跟上,后背突然遭到重击——一颗子弹从肩胛骨贯入,肺叶像被烙铁刺穿般剧痛!
"曼丽!!"
明台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跌入通道,顺手拉上地砖。
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证明我们还活着。
"药......药盒......"
我艰难地摸出口袋里程锦云给的药盒,颤抖着取出强心针扎进明台手臂。
他按住我的手:"你先......止血......"
通道又窄又矮,我们只能爬行。
明台虽然伤重,但仍坚持在前面开路。
每挪动一寸都是折磨,血液混着汗水浸透衣衫。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
"到了......"
明台虚弱地推开出口的栅栏。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们跌跌撞撞地滚出通道,发现自己置身于后山的一片竹林。
远处,城市的轮廓已经亮起灯火。
"不能......停......"
我强撑着扶起明台,"他们......会追来......"
明台的情况比我还糟,嘴唇因失血而发白,但眼神依然清明:"分头走......你还有救......"
"不!"
我死死拽住他的手臂,"要活......一起活......"
我们踉跄着向山下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时肺里像灌了滚水。
明台的情况更糟,半边身子都靠在我肩上,重量几乎要将我压垮。
"休息......一下......"
我支撑不住,和他一起跌坐在一棵老榕树下。
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映在明台苍白的脸上。
他的胸口已经被血浸透,呼吸越来越弱。
我颤抖着撕开他的衬衫,伤口触目惊心——子弹可能伤到了肺叶。
"听着......"
明台突然抓住我的手,"如果......这是最后......"
"别说话!"
我手忙脚乱地按压伤口,"保存体力......"
"不......必须说......"
他咳出一口血沫,"我......爱你......从不是......搭档那么简单......"
这句话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俯身抱住他:"傻瓜......我也爱你啊......"
明台的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答应我......活下去......"
"我答应你。"
我哽咽着,"但你也要答应我......别死......"
他虚弱地笑了:"扯平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犬吠和喊叫声。
追兵!
我试图扶起明台继续逃,但失血过多让我眼前发黑,再次跌坐在地。
"走......"
明台推我,"别管我了......"
"绝不!"
我咬牙撕下衣袖,草草包扎了他的伤口,"要死......一起死......"
明台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不......我们都不死......"
他从贴身口袋摸出一个小瓶子,"王天风......给的......说是......紧急时用......"
瓶子里是两粒红色药丸。
我警惕地闻了闻,有股铁锈味——是某种强效兴奋剂,能暂时压制伤痛,但副作用极大。
"可能......是毒药......"
我犹豫道。
"赌一把......"
明台已经吞下一粒。
别无选择,我也吞下另一粒。
几乎立刻,一股热流从胃部扩散至全身,疼痛神奇地减轻了,力气也恢复了些。
"有效!"
我扶起明台,"再坚持一下,山下有村庄......"
我们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行。
药效让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到远处追兵的交谈,甚至闻到百米外的血腥气。
但这种超常状态显然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明台的鼻血已经流到了下巴。
终于,我们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脚的一个小村庄。
最外围有间亮着灯的草药铺,我拼尽最后力气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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