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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不可承受的正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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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他们回答。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已经给出了答案——胜算渺茫,甚至可能不足三成。

当然,卡普兰不会提及不久前面临的压力来源。

他回想起之前与朱利安尼那次短暂的、气氛微妙的私下会面。

朱利安尼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恳切”:

“鲍勃,这个案子很棘手,我理解。但纽约的法治精神不能因为街头的威胁而动摇。我们必须相信程序,一个完整、公正的程序。我注意到公众对此事关注度极高,拖延只会滋生谣言。

作为你的上级,我授权并建议你,立即启动大陪审团程序,并确保其高效、透明地运行。我的办公室会全力支持你,提供一切必要的资源,排除任何不必要的行政干扰。”

朱利安尼的介入,对于卡普兰来说,是把双刃剑。一方面,这给了他一个顶头上司的明确指令,让他可以部分卸下个人责任。另一方面,这压力变得更具体、更无法抗拒。

“如果我们起诉然后败诉,”卡普兰一字一顿地说,“那传递的信息会更可怕:司法系统无法保护一个在自己家中、面对斧劈家门的人。全城的房产主、中产阶级会立刻倒向武田一边,认为司法系统背叛了他们。那时的撕裂,将是整个社会结构的撕裂。”

他疲惫不堪地起身,说出了压在心头最重的石头:“市长办公室、州长办公室,甚至……一些来自华盛顿的‘非正式关切’,都在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软着陆’的方案?纽约……再也经不起另一场‘中央公园五人案’式的信任危机了。艾琳,戴维,你们应该都还记得,才过去两年不到。”

“中央公园五人案”这个词,像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了办公室内沉闷压抑的空气。

戴维和艾琳的脸色瞬间都变得异常难看。

那起案件初期,在媒体煽动和公众愤怒下,司法系统承受巨大压力,快速起诉并定罪了五名青少年,但如今质疑审讯程序和证据可靠性的声音越来越大,已成为纽约司法史上一个隐隐作痛的疮疤。

卡普兰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当时,整个城市、所有媒体都在呼吁快速定罪,将那五个孩子描述成‘野兽’。我们……整个司法系统,在那种排山倒海的压力下,给出了一个某种程度上‘大众当时想要的判决’。

但如果……如果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因为害怕可能发生的街头骚乱,就迫于压力,去起诉一个证据链存在巨大争议、自卫辩护理由相当有力的日裔高管……”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让接下来的话像巨石般砸在每个人心上:“……万一,我是说万一,陪审团最终判武田无罪,或者——更糟的是,就像现在越来越多人开始猛烈抨击‘中央公园五人案’的审讯过程一样——未来某天出现新的证据,让人们觉得我们今天的起诉是草率的、是带有种族或阶级偏见的。

那引发的将不仅仅是一场骚乱,而是对整个纽约司法系统信任的严重质疑。那种系统性的信誉破产,会比不起诉的眼前后果,要严重得多。”

“不起诉,会点燃一把大火,但火势或许还能被控制在街头。起诉后败诉,等于承认了整个系统的无力,那将是信任的彻底崩塌,火会烧进每个人的客厅。会烧进每个人的心里,烧掉这座城市的法治根基。”

卡普兰重重地坐回椅子,双手用力揉着脸。

“所以,你们告诉我,是应该赌上整个纽约司法系统的未来,去博一个渺茫的胜诉希望?”卡普兰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充满了疲惫,“还是……让我个人,让这个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去承受眼前的烈火焚身?””

艾琳·莫斯利看着他,眼神里最初的愤怒和锐利,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可奈何的悲哀所取代:

“所以,我们最终的选择,是政治权衡下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而不是法律原则上的‘疑罪从无’、‘程序正义’?我们用特洛伊·约翰逊这一个黑人青年的死亡和无法伸张的正义,去换取…所谓的‘整体稳定’?”

卡普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他缓缓转过头,望向百叶窗缝隙外那座在晨曦中苏醒的、庞大而复杂的城市,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谁忏悔:

“艾琳,我的工作不是追求抽象的、完美的正义。我的工作是…在现有的规则和这该死的、复杂到极点的现实里,做出一个能让这座城市…至少还能勉强运转下去的决定。这个决定是错的,我知道。但另一个选择,在我看来,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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