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旧痕与新篇(1/2)
春末的风卷着杨絮,扑在人脸上痒痒的。李秀兰坐在机床厂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捏着张刚领的离婚证,红本本被她攥得发皱,边角硌得掌心生疼。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刘光天穿着簇新的蓝布褂子,正被一群工友围着起哄,胸前的红绸花晃得人眼晕——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新娘是纺织厂的柳俏俏。
“秀兰,你咋在这儿坐着?”车间的王大姐拎着饭盒经过,看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别往心里去,那姓张的本来就配不上你,离了干净。”
李秀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她跟张建军过了五年,从一开始的举案齐眉到后来的鸡飞狗跳,像场醒不过来的钝痛。张建军总说她“死板”,嫌她下班后不是回家做饭就是蹲在缝纫机前补袜子,说她不像厂里的李会计那样“会来事”。直到上个月撞见他跟李会计在仓库里搂搂抱抱,她才彻底死了心,递离婚协议书时,手都没抖一下。
“我没事。”李秀兰把离婚证塞进布包深处,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就是想在这儿待会儿。”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刘光天身上——他正笨拙地给大家分糖,糖纸撒了一地,被风卷着打旋,像谁没说完的心事。
她认识刘光天比柳俏俏早。三年前厂里搞技术比武,她负责统计成绩,刘光天拿着个自制的游标卡尺,硬是把零件精度控制在0.01毫米以内,拿了头奖。颁奖时他红着脸说“多亏了秀兰姐帮我核对数据”,那时候她还没离婚,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你手艺好”。
后来张建军开始夜不归宿,她心里憋屈,总爱在午休时去车间看刘光天干活。看他蹲在机床前,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锉刀在零件上蹭出细细的银粉;看他对着俄文说明书皱眉头,铅笔头咬得都是牙印;看他把磨坏的手套仔细补好,说“还能再用半个月”。她觉得这小伙子身上的踏实劲,像极了刚结婚时的张建军,只是那份踏实,在张建军身上早就被油滑磨没了。
“秀兰姐!”刘光天不知啥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攥着块水果糖,红绸花歪在一边,“你也来吃块糖。”他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俏俏说,大家热闹才叫喜事。”
李秀兰接过糖,玻璃纸在阳光下泛着彩光:“恭喜你啊光天,俏俏是个好姑娘。”她记得柳俏俏来厂里找过刘光天一次,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补好的蓝褂子,针脚细密得像纺织厂里的经纬线,当时她就想,这姑娘跟刘光天,是真的对路。
“秀兰姐,你……”刘光天看着她布包上露出的红本本边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以后有啥难处,你跟我说。”
李秀兰心里一暖,眼眶有点发热。她知道刘光天不善言辞,这话里的分量,比千言万语都重。“我没事,”她剥开糖纸,把水果糖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漫开来,压下了舌根的涩,“以后好好过日子,跟俏俏互相疼惜着。”
远处传来柳俏俏的声音:“光天!该走了,迎亲的车都到了!”她穿着红棉袄,站在阳光下,两条长辫上的红绸带飞得老高,像只快活的红蝴蝶。
“来了!”刘光天应着,又看了李秀兰一眼,才转身跑过去。他跑起来的时候,蓝布褂子下摆一飘一飘的,胸前的红绸花在风里跳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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