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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莲花楼上,一曲肝肠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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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今日我所讲的,包括这些书简中每一个字,你都不可以奉为终极圭臬。”

“你要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当有自己的思考与理解,方是真正的学问和修行。”

弄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与她过往十六年形成的认知有所不同。

当今世道普遍认为,师长的教诲都需要遵奉。

但弄玉认为老师所言,必有深意,只是自己如今见识浅薄,还不能全然领会。

她将此言谨记于心,轻声应道:“学生记下了。”

读书,抚琴。

这般安宁的日子,不到两天,就被打破了。

那个是下午,将近黄昏。

“咻——咻咻——!”

尖锐凄厉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旷野。

弄玉正在二楼阳台静坐阅读,闻声倏然抬头,只见数十道惨白长戟,撕开暮色,尖啸着攒射而下。

戟身未至,那股寒气已扑面而来。

弄玉心中一惊,但惊色只在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沉静。

因为楼上,有老师在。

见识过老师那近乎仙神的手段,她对老师有着近乎本能的信心。

果然。

就在那些寒冰长戟飞射至莲花楼上方约五丈之处时,骤然定格在半空之中。

就那么悬停着,却再无法下落分毫。

五丈,这是太渊此刻神识自然覆盖的边界。

自通天路那次,因为大意探查导致神思过载、陷入沉眠后,他对“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有了更深切的体悟。

所谓的逍遥,当如明镜止水,映照万物而不主动索取。

全天候主动以神识扫视天地,是一种强烈的“有为”之行,与“道法自然”的真意背道而驰。

太渊有种感觉,如果长期依赖神识去“看”世界,会逐渐丧失以平常心、肉眼去观察和感悟的能力。

因此,他只维持着一种自然舒张的感知。

如池塘水面,涟漪自生,而不是主动投石问路。

就在弄玉念头转过之际,一股阳和之风吹过。

无声无息。

所有长戟瞬间消融、汽化,化作一片蒙蒙的白色雾气,随风消散在暮霭之中。

“看来你有点本事。”

一个阴冷得如同从冰窖深处传出的声音,随着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但这点本事,今天可能救不了你自己。”

官道尽头,一人一骑缓缓现身。

那人一身血衣,纤尘不染,红得刺目。

他面色惨白,一头银发披散,五官俊美却冰冷僵硬,唯有一双狭长的眼眸,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不带丝毫温度。

血衣侯,白亦非。

太渊的目光掠过他,投向其后不远处肃立的一百名白甲军士。

人人骑马执戟,军容整肃,寒气缭绕。

太渊微微一叹,并无多少兴趣,只是眼神淡漠地扫过。

一股浩瀚如海、巍峨如岳的灵魂威压,有选择性地、轻轻一放即收。

“噗通!噗通!噗通——!”

一连串沉闷的坠地声响起。

那一百名气势汹汹的白甲军,如同被同时抽去了骨头,齐齐从马背上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白亦非同样未能幸免,狼狈地从白马上摔落。

他功力远胜寻常军士,虽然没有当场昏厥,却也觉得方才那一瞬,意识中仿佛有煌煌大日轰然坠落,无边的光与热将他灵魂都灼得颤抖。

无边的恐惧如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

可怕!

无法想象的可怕!

不可敌!绝对不可敌!!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日……该如何脱身?!

太渊盯着白亦非的脸,似笑非笑。

“到底是侯爷,是贵族,爱干净,讲体面,喜欢用颜面来扫地。”

面对这挖苦,白亦非连眼神都不敢流露出一丝凶狠怨毒。

“白……白亦非有眼无珠,冲撞了太渊大师,请大师恕罪!”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太渊面前,他竟生不出半分辩解或反抗的念头,唯有最本能的屈服。

太渊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某些更深处的东西。

从对方逸散的精神念头中,他看到了侯府地下那幽深冰窖里,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

同类相食,禽兽不为也。

太渊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敛去:“侯爷言重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然有缘在此荒郊相见,不若这样……”

他侧身,示意了一旁静立的弄玉。

“让弄玉为侯爷弹奏一曲。一曲终了,侯爷便可自行离去。如何?”

白亦非惊疑不定地看向弄玉,又看向太渊,心中不太理解。

真的就这么简单?!

但此刻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要能活命,别说听一曲,便是听上十曲百曲,他也只能答应。

他只盼眼前这人,能信守诺言。

“全凭……大师安排。”

此刻,弄玉看向白亦非的目光复杂。

方才太渊以心应心,神念传讯,将血衣侯府冰窖下的情况告知于她。

弄玉惊惧之余,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寒意。

以活生生的少女来培育血蛊,吸食人血来练邪功……那地道中数之不尽的皑皑白骨,皆是韩国女子的冤魂!

她强压心绪,取琴置于膝上,抬眼看向对方。

“白亦非,我听闻,令堂乃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想来功勋卓著,方能令上至韩国君臣,下至黎民百姓,皆钦佩敬重,成就这世袭罔替的尊荣。”

她指尖轻轻拂过琴弦。

“既然如此,我便为侯爷,弹一曲《诗经?邶风?凯风》吧。”

琴音起。

初时温和绵长,如春日和风,带着对慈母辛劳的深切感恩,与游子未能尽孝的淡淡愧疚。

弄玉运转起【七弦无形剑】的奥义,将自身内气化作无形的涟漪,悄然干扰着白亦非的寒冰内气。

更将心中对那冰窖白骨的无言悲愤、对“仁”与“孝”这人性底线的坚守,化作一缕缕直指人心的琴音,送入白亦非心田。

此曲并没有激昂的控诉。

对于那些在外作恶多端、却也曾受母亲庇护养育之人而言,最易勾起对亲情的追忆,瓦解其心中暴戾,唤醒对“仁”与“孝”这根本良知的敬畏。

“唔……”

白亦非只觉得难受至极。

琴音入耳,他体内原本如臂使指的冰寒内气,竟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紊乱,内气乱冲。

他立刻意识到是弄玉的手段,当即强守心神,试图压制、导引内气。

就在他全力内守之时,恍惚中,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雪色白衣,飘然立于众臣之间,眼神可以令星空暗淡,令韩国上下都为之仰慕。

那是他的母亲,韩国唯一的女侯爵。

母亲的声音,带着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失望与冰冷,幽幽传来:

“我以功勋封侯,护佑的是韩国百姓。而你……却以韩女为食粮?你那冰窖地道中皑皑白骨,可知其数?”

“可知有多少韩人,恨不能生啖你肉,饮你血?”

“若你今日命丧于此,你有何面目来见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那无数被你吞噬的韩女冤魂?……”

被母亲如此质问,白亦非心神剧震。

惨白的面庞陡然涌上一抹诡异的血红,体内原本就紊乱的内气彻底失控。

“不……母亲!血蛊……是你传给我的!这功法……”

他嘶声反驳,试图为自己开脱。

就在他心神失守、开口反驳的一刹那——

“哇——!”

一大口混杂着细碎冰碴、散发着刺骨阴寒气息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鲜血落地,瞬间凝结成一片冰霜,蔓延一丈开外。

在这夏日黄昏的暖风中,显得诡异而森然。

吐出这口鲜血的白亦非,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气,原本光滑紧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皱纹。

整个人变得一副老态。

“你……”

他颤巍巍地指向弄玉,气息奄奄。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力说完,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知觉。

莲花楼上,一曲肝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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