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空庭(2/2)
“你会回来的。”桑宁的声音很稳,“你们都要回来,尝尝落英殿新摘的草莓。”
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三人的背影上,像道即将刺破阴霾的光。土地庙的蛛网在风中颤动,供桌上的木盒空着,仿佛在说,有些债,总要有人来清;有些执念,总要有人来破。
大理寺的牢房里,安王贺斯年正蜷缩在草堆上,听见外面传来“前太子党余孽作乱”的消息,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像只受伤的野兽。
狱卒踹了踹牢门:“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不安分!”
“死?”贺斯年抬起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底却闪着疯狂的光,“我死不了!前太子党抓了沈月容和那个小丫头,贺斯辰和沈砚肯定会去救——到时候,断魂崖就是他们的葬身地!”
他从草堆里摸出块藏着的碎瓷片,在墙上划着:“沈月容欠前太子一条命,沈砚是沈家余孽,贺斯辰护着他们,就是与天下为敌!等他们都死了,南楚的江山……还是我的!”
狱卒冷笑:“陛下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前太子党那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天罗地网?”贺斯年笑得更响,“他贺斯辰算什么东西?当年若不是父皇偏心,这皇位轮得到他坐?沈月容、沈砚、桑宁……一个个都跟我作对,等着吧,他们都会死在我前面!”
牢房的天窗透进一缕晨光,照在他狰狞的脸上,却驱不散那股阴鸷。他没看见,狱卒转身离去时,悄悄对门外的禁军使了个眼色——安王的疯话,正一字不落地传到贺斯辰耳中。
断魂崖的风,似乎已提前吹进了这阴暗的牢房,带着血腥味的预兆。
大周的朝堂上,罪己诏的墨迹刚干,皇帝望着殿外飘落的秋叶,忽然低声道:“念吧。”
内侍展开诏书,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朕躬德薄,误信谗言,起无名之师,犯南楚之境,致两城失守,万民流离……此战之过,在朕一人。自今往后,罢兵休战,与南楚互通有无,永结邻好。罢三分之一军费,赈济灾民,以赎朕过……”
诏书念到“桑宁公主久居南楚,其意自安,朕不复强召”时,皇帝的指尖微微颤抖。殿外的风卷着诏书的余音,穿过宫墙,像在为那句迟来的“放手”,添上最后的注脚。
丞相望着阶上落寞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纸罪己诏不仅是写给天下的,也是写给那个远在南楚的妹妹的——只是不知,她是否还愿听。
破窑的角落里,阿竹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看见沈月容站在对面,正和一个穿青衫的少年对峙,那少年眉眼间带着股未脱的稚气,手里却把玩着柄淬了毒的匕首,正是前太子党的余孽头目。
“沈皇后,”少年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语气却阴狠,“我爹当年帮你除掉沈家那些绊脚石,可不是白帮的。现在让你把沈砚骗来,换这小丫头的命,很公道。”
沈月容没说话,只是往阿竹这边挪了挪,像在挡着什么。阿竹忽然看见她袖中滑出半块木雕——是朵没雕完的草莓花,和沈砚案上的那半块刚好能合上。
原来皇后带她来,根本不是什么族谱。阿竹的眼泪忽然涌了上来,她想起沈砚送的银簪,想起落英殿的草莓地,想起桑宁说“我们等你回来”。
她用力挣扎着,布条磨破了嘴角,却终于吐出几个字:“沈砚……会来的。”
少年被激怒,匕首直指沈月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沈砚的身世证据!今天他来了,你们姑侄俩就一起给我爹陪葬!”
破窑外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擂响的战鼓。阿竹望着窑口透进的光,忽然笑了——她就知道,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