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狄公案 121到130(1/2)
第六部 红阁子 第十一章
狄公和马荣来到藏春阁,进门穿过轩厅,沿着后院一排房舍找到西舍四号,正要敲门时,守院的一个仆役上前问话:“不知两位相公要找哪位姑娘?”
马荣说:“找银仙。”
“银仙才刚回来,你们俩随后就跟来了,莫不是骗她去外面过夜的?”仆役贼眼滴溜溜转,上下打量着狄公和马荣的气度。
马荣怕起争执,不便大声呵斥:“她既然已回院,让我们见她一面。”
“院里有规矩,外客相公不能擅自进姑娘的房间。找姑娘需要去前院领签牌,经我们院主批准后,才能来带人。”仆役仍在拿腔拿调。
马荣火了:“你当我们是狎客?去告诉你们院主,代摄金华县令狄老爷来此公干,找银仙姑娘查问一桩杀人命案。你是什么身份,敢一再盘问、阻拦?”
仆役一听是官府的人,哪敢再多说?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恭敬地退下了。
正说话间,银仙已听见声音开门出来,见是马荣,心中一喜,又见马荣身旁站着个黑胡子大人,气度威严却不凶猛,心想这必是马荣多次提及的狄大人了。
狄公和颜悦色地问:“你就是银仙姑娘吧?”
银仙赶忙叩头行礼,应了声“是”,将他们迎入房中。
“听说你是秋月的徒弟,平日里想必很亲近。”
银仙点头回答:“回狄老爷,是的,奴才每天都能见到她。”
狄公说:“本官今日只简单问你几句话,你须如实回答。”
银仙又点了点头。
“秋月是不是想找个有钱有势的人,为她赎身并结为夫妻?”
银仙再次点头:“回狄老爷,是的。我师父正是这样想的,她一心盼着能安稳过日子。原先看她还不太在意,自从见了……见了罗县令大人后,就有了这个心思。可是罗大人……师父还说,如今她是花魁娘娘,正是时机,只怕日后人老珠黄再想退路,就来不及了。”
“那么,银仙姑娘,我再问你,像李琏公子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要赎她,她为何执意不答应呢?听说李公子年轻俊美,又风流倜傥,这其中的缘故,你可知一二?”
“这个……回狄老爷,奴才心里也疑惑,姐妹们也议论过,都觉得不解。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和李公子在哪里见面,师父从未去过李公子住的红阁子,倒是红榴、牡丹、白兰几位姐妹去过几回。奴才实在不明白师父和李公子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只听说李公子死的那天,曾去过师父宅邸,只说了几句话就分手了,不知怎么就自杀了。奴才一次壮着胆子问过师父,被她厉声呵责,叫我莫问闲事。师父以前可不是这样,罗大人和她的一言一语,师父都会绘声绘色地描述,常惹得姐妹们捧腹大笑。”
狄公捻着大黑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银仙姑娘,听马荣说你认识一位叫凌仙姑的,她教你唱曲子,听说当年也是风月场中的领头人物。”
“回狄老爷,是的。只是不知马荣哥嘴这么快,像漏水的槽子,要是被姐妹们听去,都跑去求教,我的曲子就没人听了。”
狄公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官会为你保密。本官想找这位凌仙姑聊聊,你帮忙找个见面的地方。”
“回狄老爷,凌仙姑已病入膏肓,时常咯血,这几天正不肯见人呢。”
马荣在一旁帮腔:“银仙小姐行行好,老爷稍后就要亲自去找她,你得为老爷领个路,见到凌仙姑时,从中帮忙说几句。”
狄公表示同意,随即命马荣去传陶德,让他在白鹤楼等候,等人齐了一起去见凌仙姑。
藏春阁和白鹤楼隔一条街,很快马荣就回来,说已传话给陶德,又问现在先去哪里。
狄公说:“去龟龄堂找温文元,往北走几条街就是,正好顺路。”
龟龄堂开在两条大街的转角处,地理位置优越,又兼营金银首饰、珍珠古玩,生意还算不错。
狄公和马荣走进店堂,只见古色古香,陈设琳琅满目。马荣递过大红名帖,伙计见是官府来人,不敢怠慢,立刻跑上前楼请示。
温文元听说狄县令来访,慌忙下楼,拱手行礼,连称“怠慢”,将狄公和马荣迎到前厅坐下,亲自捧茶。
“温先生,贵店生意不错啊。”狄公冷冷地说。
温文元恭敬地回答:“回老爷,托赵公菩萨的福,从前还能赚些银子,如今年景不好,买卖难做了。”
“那幅王大令的草字帖能赚多少银子?”狄公问。
“那个姓黄的牙人十分精明,价格还没谈妥,今夜还得再商量。”
“昨夜黄牙人真的没来?”
“回老爷,没来,小民空等了一夜。”
“温先生没再出店铺办别的事?”
“没有。”
“有人看见你去藏春阁鞭打一个妓女,可有这事?”狄公双眼紧紧盯着温文元。
温文元暗自一惊:“这……这算什么事?风月场中的女子地位低微,那小娼妇嘴硬不懂礼数,教训一下也是为她好,不知为何劳动老爷过问。”
“且不说那女子身份如何,能否责罚,你欺瞒官府,在公堂上当着本县的面虚假供述、搪塞敷衍,该打多少板子?”
马荣抢着说:“打五十板都算轻的。”
温文元这才知道来者不善,必须服软,急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称“知罪”。
狄公冷笑道:“打五十板子你就吓成这样,要是有杀人的罪名,还不知会是什么丑态。”
温文元心中猛地一惊:“什么?我杀人?老爷可别开玩笑。”
“温先生,今日有人告到官署,说你杀了李琏。”
“我杀了李琏?!”温文元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发紫,额角沁出大汗,顿时气喘吁吁。
“狄老爷为小民做主啊!李公子在红阁子里自杀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能凭空诬陷是我杀的呢?”
“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李琏在江边码头见面,两人争执不休,杀气腾腾。李琏正是被你逼死的,这点你怎么抵赖?”
马荣接口道:“温先生还装糊涂?就在码头边的那棵大树下。”
温文元急忙辩解:“我们谁也没……”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狄公厉声说:“温先生还是老实回话吧,你是怎么胁迫李琏的?他横遭惨死,你脱不了干系。”
温文元抬头看了看狄公和马荣,哭丧着脸说:“这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哪敢再隐瞒。当时我是劝李琏别干傻事。”
马荣催促道:“别吞吞吐吐的,再隐瞒的话,明天拉到公堂上动板子,到时候叫苦就晚了。现在全说出来,狄老爷宽厚,或许能为你说情。”
温文元被吓住了,于是说道:“我跟李琏说,你要是真把冯里长的女儿弄到手,冯里长肯定不会轻饶你。”说完又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狄公恍然大悟:“李琏觊觎冯玉环小姐。”他接着说:“你原原本本说下去,本县亲自来你府上,就是想私下听听你的辩词。先生要是不念本县这番回护的苦心,恐怕只能把你拘到公堂上严审了。”
温文元叩头流泪道:“谢狄老爷大恩,小民不敢再有半点隐瞒。李公子自从那晚撞船见到玉环小姐后,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事心不在焉,一心想把她弄到手,还央求我帮忙。我告诉他,玉环小姐是名门闺秀,守身如玉,不像那些风尘女子。而且冯里长有权有势,在乐苑就像天子一样,怎么能轻举妄动呢?这事恐怕没指望,劝他死了这条心。”
狄公见他终于说实话了,又盘算着说:“你忌恨冯里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李琏这个妄念正合你意,你怎么会轻易放过呢?恐怕你嘴上劝他是假,火上浇油才是真吧。”
温文元听了这话不觉一震,才知道狄公果然厉害,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小民忌恨冯里长也是事实。我见李公子如此痴迷,就想借他的欲望,烧得冯里长一败涂地。只要让玉环小姐出丑,成为笑柄,冯里长的权势自然就会瓦解,在乐苑也没脸见人了。退一万步说,事情败露了,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李公子一个人,我自己早就抽身离开了,不留痕迹。”
温文元说着又斜眼看了狄公一眼,只见狄公双目紧闭,不露声色。
“我心里这么盘算着,就拿定了主意,对李公子说我有一妙计,可以让玉环小姐就范,让他当天午后到我这里细谈。”
狄公慢慢点头,温文元的龌龊心思果然被看得一清二楚。
“李公子匆匆吃完午膳就到了我这里,求我传授计策。我告诉他,二十年前这里有一个官绅因为青楼风波饮恨自杀,而当时冯里长正是那官绅的情场对手,他们为了追逐一个名妓互相争斗,所以当时就传闻是冯里长亲手杀了那官绅。本来那官绅的死就很可疑,这风声一传,人人都信了。就在官绅在红阁子自杀那天,我亲眼看见冯里长鬼鬼祟祟地进了永乐客店。
“这事传了这么多年,冯玉环小姐也有所耳闻,心中半信半疑。我嘱咐李公子,见到玉环小姐就说他手中掌握着冯里长当年在红阁子杀人的真凭实据。冯玉环是个孝女,对这件事最敏感,怎么会漠然处之呢?如果冯玉环有意求见,那就大事可成,不愁她不乖乖就范。这事得手后也不怕冯玉环出面告他,她投鼠忌器,有损冯里长声誉的事,冯玉环绝对不会干。”
温文元擦了一把鼻涕,哀声说:“小民糊涂,鬼迷心窍,设计害人,罪大恶极,只求狄老爷宽大处理。两个圈套设好后我们就分手了,之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李琏是否再见了冯玉环并按计行事,也不知道冯玉环是否上当落入李公子的陷阱。李公子几天后就死了,说是在红阁子里自杀的。不过,我真的看见冯里长那夜也去了永乐客店,还在红阁子后面转悠,这事恐怕有蹊跷。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任凭狄老爷查访,如有半点虚言,甘愿受重罚。”说完又跪倒在地,像捣蒜一样连连磕头。
狄公站起来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有罪之人,静候官署传讯发落。你刚才说的话,还需要一一验证。没有本县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龟龄堂,不过生意可以照常做。”
温文元一再叩谢,流着泪说:“小民如果再起歹念,就灭门绝户,遭天火烧身。”
第六部 红阁子 第十二章
出了龟龄堂,狄公长叹一声:“马荣,幸好你那小虾、大蟹朋友眼尖,不然这团迷雾何时才能解开?”
马荣问:“老爷完全相信刚才那坏蛋的话吗?”
“李琏觊觎冯玉环,温文元顺水推舟设毒计,这至少是可信的。我也因此知道为何冯岱年急着把女儿许配给贾秀才了,他早察觉到了风声,这是未雨绸缪啊。”
“李琏真的按温文元的计策行事了?”马荣又问。
狄公点点头,目光坚毅:“是的。正因如此,冯岱年盛怒之下杀了李琏,又伪造现场,制造李琏自杀的假象。二十年前他就是用同样的手段杀了陶匡时。”
马荣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狄公解释道:“杀李琏的必定是冯岱年,他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机会。此外,他还有一套二十年前行之有效的手法。大凡罪犯一旦得手,就会把这方法当作秘方,如同医生的验方,往往反复使用。我对冯岱年印象不错,但这案子找不到第二个可疑的人,一旦查证属实,就必须依法处置。”
“老爷,若真是冯里长杀了李琏和陶匡时,那秋月的死又怎么解释?”
狄公沉吟半晌:“一时也查不清冯岱年与秋月案的关系,但我总觉得红阁子里的三起杀人案是连贯的,秋月之死必定与前两案有关,也就是和冯岱年有关,只是目前还没找到证据。”
马荣说:“刚才我见温文元说话时屡屡犹豫,还翻白眼思考。他明白我们只是吓唬他后,很后悔轻易说出那些话,所以后面许多关键的话又咽回去了。老爷,我们得好好审问这坏蛋,才能挖出更多线索。”
两人说着已到白鹤楼,会合陶德后一起去藏春阁见银仙。
银仙已在藏春阁门口等候,见三人来了,小声说:“我已雇轿把凌仙姑接来,在轩厅等着呢。现在院里没人,你们可以安心说话。”
狄公、马荣、陶德随银仙进入轩厅。轩厅十分幽暗,门窗紧闭,只见角落的桌椅边弓腰坐着一个老妪,瘦骨嶙峋,形如鬼魅。她穿着褪色的瓦蓝布裙,花白的头发稍作梳理,抹了油。
老妪听到有人进来,忙抬起头,一双瞎眼对着门口,脸上的皱纹破坏了所有容貌,因痨病深重,两颊反而透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是银仙吗?”凌仙姑开口问。
银仙上前附耳道:“凌仙姑,县令狄老爷来看您了。”
凌仙姑刚要起身行礼,狄公阻止道:“凌仙姑请坐,只是随便聊聊,不必拘礼。”
“老奴婢听狄老爷吩咐。”凌仙姑说话声音如莺啼燕语,圆润悦耳,狄公不禁一惊。
“凌仙姑当年的艺名叫什么?”狄公开口便问。
“叫碧玉。年轻时只因曲子唱得好,受人仰慕,十九岁染上时疫,险些丧命。”
“当时乐苑的花魁娘子翡翠,你认识吗?”
“认识,可怜那如花似玉的人儿,比我晚染时疫,却死得最早。”凌仙姑语气感伤,声音有些异样。
狄公又问:“凌仙姑可知道翡翠走红时,有哪些人热恋追求,抢着出重金为她赎身?”
“老爷问这事,我还记得清楚。当时追逐翡翠小姐的人很多,不仅有乐苑的,还有金华、杭州甚至京师来的,一时记不全。”凌仙姑声调凄凉。
“乐苑里的人你还记得吗?”
“乐苑里有两个最有名,一个叫冯岱年,一个叫陶匡时,记得陶匡时和翡翠相继离世了。”
“当时有个叫温文元的古董商人也追翡翠吧?”
“老爷说的是温掌柜?我也认得。这人心思狠毒,专门仇视女子。他送了翡翠很多值钱首饰,但翡翠根本不理他。这温掌柜如今还在吗?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听说他早去京师了。”
一群姑娘哼着曲子从窗外嬉笑而过,凌仙姑不禁一阵发呆,嘴角翕动了几下。
狄公又问:“听说翡翠最中意二十四岁、风流倜傥的冯岱年,这话属实吗?”
“冯岱年固然是美少年,又忠直老实,但我记得陶匡时也同样温柔憨厚、风度翩翩,翡翠也很钟情于他,尽管他已有妻室儿子。”
狄公笑问:“有传闻说冯岱年更得翡翠宠爱,陶匡时一气之下自杀了,凌仙姑可曾听过这传闻?”
凌仙姑仰头回忆半晌,未置可否,最后缓缓说:“不错,陶匡时对翡翠一往情深,或许真是为她寻了短见。”
忽然,她听到陶德的喘气声,有些惊慌:“老爷身边还有谁?听这喘气声,就知道是了解内情的人。”
狄公暗自一惊,陶德吓得用手帕捂住嘴,不敢出声。
突然,凌仙姑一阵剧烈咳嗽,咳出大口鲜血,银仙忙上前用手帕接住并擦拭。
凌仙姑笑道:“没事没事,三两天吐一点,反而觉得清爽。老爷,刚才说到哪了?”
狄公心中不忍,犹豫半晌又问:“有人说陶匡时不是自杀,而是被冯岱年杀死的。”
凌仙姑慢慢摇头,苦笑道:“这是恶意诋毁。陶匡时和冯岱年是 childhood friends(儿时好友),礼义相投,绝不会为一个女子伤了和气,更不可能起杀心,老爷千万别信不实之言。据老奴婢所知,他们或许有过君子之盟,让翡翠自己选择,选中一个,另一个就以君子之德为他们祝贺。”
“那翡翠最后选了谁?”狄公心想问到了关键处。
凌仙姑长叹一声,摇头道:“据说翡翠没在他们两人中做出选择。”
狄公与马荣面面相觑,陶德则张大了嘴,大气不敢出。
凌仙姑脸上一阵抽搐,艰难地喘着气,干瘪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银仙忙上前扶住她。
狄公说:“劳烦凌仙姑了,本官这就叫凉轿送您回家。”
凌仙姑笑了:“多谢狄老爷,这许多往事不堪回首,没人问时憋得慌,今日说出来反觉得舒畅。”
凌仙姑坐轿走后,陶德拱手道:“狄老爷,小民今日听了凌仙姑的话,如历劫重生,七情翻涌,五脏不宁,容小民回去细细回想,或许能理出头绪。”
狄公送走陶德,对马荣说:“你留在这里照应银仙,我还要见个人,半个时辰后回红阁子。”
马荣心中暗喜,又有些疑惑,不知狄公是有意成全他和银仙,还是一时没察觉他的隐私。
第六部 红阁子 第十三章
马荣与银仙又亲密相处了一段时间,身心舒畅,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念头。于是他推开银仙,让她留在房间,自己出去找到藏春阁的院主,拉着她去行会找证人。
院主惊讶地问:“不知您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马荣说:“跟你说实话吧,我要为银仙姑娘赎身,价格由你开,现在就去行会找个作保画押的人。”
院主没想到这个粗豪的军官竟要赎走她的“摇钱树”,便说:“你知道银仙的身价吗?说出来吓死你。”
马荣没接话,两人径直来到行会。他从腰间摸出衙门的符信,叫来一位年老的行董做仲裁。
院主说:“银仙能歌善舞,容貌出众,又擅长唱曲,每天能挣五十到一百两。买来时才十四岁,养了五年,加上衣裳首饰,花了无数钱,如今少说要二千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马荣冷笑道:“我这里有两锭黄金,共二十两,折成银子多少你们自己算,只要能赎出银仙就行。”
行董见马荣是衙门里的军官,不敢怠慢,也不敢抬价,便裁决道:“二十两黄金按二千两纹银计算。银仙在院里五年虽有吃穿教养,但也为藏春阁赚了不少钱,因此行会判决,准许用二十两黄金赎出银仙。行院按例退十两纹银给银仙作为送行的礼金,不得违反。”
有了行董的判决,院主不敢违抗,又暗自高兴骗到了两锭黄金,于是备办酒菜,点上香烛,立下脱籍执照并签字画押。马荣当即与行董、院主喝了定约酒,接过户籍执照,暂时让银仙留在藏春阁,让她先瞒几天,等自己安排好了再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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