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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血色合卺(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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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芷唇角微弯,目光投向陈庆之腰间的那柄长剑:

“虽有天地为证,可岂能没有凭据呢?”

她松开陈庆之的手,俯身,在周围人震愕目光中,伸出纤指,毫不犹豫地刺啦一声,从自己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素白裙裾下摆,用力撕下了长长一条布帛!

她又看向陈庆之:

“子云,借你剑穗一用。”

陈庆之毫不犹豫,一把扯下剑柄上的剑穗流苏。

萧妙芷接过将那枚小小的流苏,郑重地系在白色布条的一端。

“战场之上红绸难觅,就以此代帛吧。”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将布帛另一端递向陈庆之。

陈庆之接过那片的白布,与她各执一端。

冯老都尉深吸一口气,嘶哑苍老的声音陡然拔高,用尽了他半生礼官锤炼出的全部气韵:

“一拜,天地山河,社稷苍生!”

声音穿透战场残垣,与崖坪下呜咽的江风、远处隐约的战场硝烟撞击在一起。

陈庆之与萧妙芷并肩而立,转身面向浩渺浑浊的大江与硝烟弥漫的天空。没有龙凤花烛,没有喜乐喧天,只有猎猎江风拂动他们染血的衣袍,只有漫天硝烟作为这场礼仪的背景。

他深深俯首,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这一拜之下,脑海中翻涌的,竟是多年前第一次步入建康的景象。

那时的建康城,朱雀桥畔,乌衣巷口,烟雨楼台,笙歌不绝。

他陈庆之,一个寒门学子,怀揣着经世济民的梦想,凭借满腹才华踏入这繁华帝都。他还记得自己身着洗得发白的儒衫,走在御街上,看着那些高门子弟车马喧阗而过,心中没有自卑,只有一股不服输的锐气,他相信,在这崇尚文治的大梁,凭他胸中韬略,笔下文章,定能挣得一席之地,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书生意气!

与志同道合的友人登临钟山,远眺大江如练,他们会就着一壶浊酒,纵论天下大势。从《尉缭子》到《司马法》,从北朝胡风到江南积弊,激昂文字,指点江山。他曾在太学与白发苍苍的博士激辩政略,引经据典,驳得对方哑口无言,赢得满堂喝彩;也曾在秦淮河畔的小酒肆里,与好友痛饮至深夜,拍案而起,痛斥门阀专权、吏治腐败的时弊。

他更曾无数次站在那煌煌宫阙的阴影之外,仰望着飞檐斗拱,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能立于朝堂之上,向帝王献上安邦定国之策,成就一番不世功业,让这大梁江山固若金汤,让天下百姓都能共享太平。

那个年轻人的理想曾如此耀眼,几乎掩盖了所有潜在的阴影。

然而,现实却并不总是如此美好。

他引以为傲的才华,在江南根深蒂固的门阀观念前,显得如此苍白。纵有惊世之策,写成万言书呈递上去,也如石沉大海,难入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权贵之眼。他空有“文章锦绣陈子云”的名号,却只能在权力的边缘徘徊,做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待诏,或是替人撰写华丽的贺表、墓志铭。

所谓的文治盛世,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幻梦,内里早已被门第之见、朋党之争蛀空。

直到遇到如今的皇帝陛下,那个曾经也怀揣壮志,意图整顿山河的君主。陈庆之曾以为看到了希望,他抓住机会,屡次进言,阐述强兵富国之策。

起初,陛下确实还有几分雄心壮志,也曾采纳他的一些建议。可不知从何时起,陛下的心思渐渐变了,不再像当初那般励精图治,而是日益沉湎于佛道玄理,潜心修炼,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将朝政渐渐荒疏…………

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于是,他毅然弃笔从戎,脱下穿了多年的儒衫,换上铁衣。将那些诗书典籍埋藏在心底,握起了曾经只用来刻竹写字的、如今却要沾染鲜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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