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星砂（2/2）

少年牵着骆驼，驮着装稻苗的羊皮袋，往月牙泉走去。戈壁的风沙打在他脸上，像无数小石子，可他护着羊皮袋的手始终没松。走到第三天傍晚，当月牙泉的水波在夕阳下泛着金红时，少年忽然跪坐在沙地上，抱着羊皮袋哭了——泉边的芦苇丛里，竟有几株自发的星砂稻，正歪歪扭扭地立在水边，稻穗上的星砂沾着泉水，像挂满了小月亮。

“它们自己找到水了！”少年的哭声惊起了泉里的水鸟，也惊动了泉边的岁月。他把带来的稻苗栽在泉边，又用石头围起个小堤坝，防止风沙淹没根须。每天放羊回来，他都要蹲在泉边，数稻苗又抽出了几片新叶，看星砂在月光下亮了几分。

秋收时，月牙泉边的星砂稻结了穗，金黄的稻浪围着泉水，像给月亮镶了圈金边。少年用石臼捣出第一碗米粉，给阿妈喂了第一口，米粉带着泉水的清冽和星砂的暖，阿妈吃着吃着就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滚下泪来，滴在碗里，跟星砂融在了一起。

消息传开，戈壁上的牧民们都来讨稻种。他们学着少年的样子，在泉水边、在积雪融化的低洼处开垦田地，用骆驼粪当肥料，用羊毛毡挡风沙。第三年，当戈壁上出现第一片连着天际的稻浪时，路过的商队都惊呆了——金色的稻穗在风中起伏，星砂的光芒把半边天都染亮了，连飞过的大雁都忍不住盘旋几圈，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商队里有个老驼夫，看到稻浪时忽然捂住了脸。他年轻时跟着商队走过这片戈壁，那时这里只有白骨和黄沙，如今却长出了稻子。老驼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珍藏了三十年的稻种——那是当年从龙华城带出来的，他一直没舍得种，总觉得戈壁种不出粮食。此刻他走到泉边，把稻种撒进田里，星砂落在水面上，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原来真的能长出来啊……”老驼夫喃喃自语，眼泪掉进泉水里，惊起了一群小鱼，鱼鳞片上沾着的星砂，像撒了把会游的星星。

风带着戈壁稻穗的清香，飞回了龙华城。白玉碑前的拐杖花藤已经爬满了半面碑，花谢后结出的种子，被孩子们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跑过大街小巷时，星砂的光芒在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会动的银河。

有天夜里，商队首领的孙女做了个梦，梦见所有被星砂稻滋养过的土地都连成了一片，从西域的戈壁到东海的渔村，从冰原的暖棚到边关的烽火台，金色的稻浪在风里起伏，浪尖上站着无数人——有老医者，有阿木，有瞎眼的绣娘，有放羊的少年，还有凌风，他们都在笑着，朝着她挥手。

“他们说，风把故事带回来了。”第二天一早，小姑娘跑到碑前，把梦里的景象告诉爷爷。老人笑着摸摸她的头，指着远处正在收割的稻田：“你看，它们不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