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春夜(2/2)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透过缠春藤的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撒了一把碎金。孩子们在竹荫下追着蝴蝶跑,笑声脆得像刚剥壳的春豆,惊起几只停在笋尖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进远处的树林里。
玄黄域主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给孩子们缝补磨破的衣角。线穿过布面的声音细细密密,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像一首不成调的童谣。(“慢点跑,”她抬头喊了一声,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前日阿木的膝盖刚摔破,这会子又忘了疼?”灵木域主恰好从藤架那边过来,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桑椹,紫黑的果子上还挂着水珠,“玄黄域主也歇会儿,”他把竹篮往石桌上放,“孩子们皮实,摔两下不碍事。”玄黄域主放下针线,捻起颗桑椹放进嘴里,清甜带着微酸在舌尖散开,“你呀,总是惯着他们,”她瞥了眼不远处正帮青岚域主整理竹架的孩子们,“去年阿云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蹭破了胳膊,你背着他跑了半座山找草药,回来时自己的裤脚都刮烂了。”灵木域主挠了挠头,耳尖有些发烫,“那不是怕他留疤么。”)
青岚域主正用竹篾加固藤架,孩子们围着他递竹钉,小手忙忙乱乱的,总把钉子递错了地方。他也不恼,耐心地接过,再指给他们看该钉在哪里,指尖碰到孩子们沾着泥的小手,便笑着捏捏,惹得孩子们咯咯直笑。(“这藤长得快,架子得扎牢些,”他对凑过来的灵木域主说,手里的竹篾弯出个漂亮的弧度,“不然夏天挂满了瓜,怕是要塌。”灵木域主蹲下身帮他扶着竹架的腿,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去年结的那几个香瓜,甜得很,”他望着藤蔓缠绕的方向,“孩子们念叨了一冬天。”青岚域主钉好最后一根竹篾,直起身时额角沁出些薄汗,灵木域主伸手替他擦了擦,指尖的凉意让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今年多施些肥,让它们结得又大又甜。”)
灶房的烟囱又冒出了轻烟,阿月正把晒好的艾草收进竹筐,姬云帆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节奏。(“玄黄域主说过几日要做艾草饼,”阿月把艾草捆扎好,“这些够用上一阵子了。”姬云帆放下斧头,伸手帮她把竹筐往墙角挪了挪,掌心的汗蹭在筐沿上,留下淡淡的湿痕,“我去后山再割些来,晒干了存着,冬天烧火也能闻着些青气。”阿月抬头看他,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沾着木屑的侧脸,“不用急,”她拿起扫帚扫着地上的碎柴,“这几日天气好,慢慢弄便是。”姬云帆看着她低头忙碌的样子,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忽然想起昨夜她帮自己缝补袖口时,灯光落在她睫毛上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
冰窖旁的阴凉里,玄冰域主正翻晒着去年的梅干,沙海域主蹲在她身边,用小刀把新摘的青梅切成两半,果肉的酸香混着梅干的甜,在空气里漫开。(“这些青梅晒成梅干,冬天煮茶喝正好,”玄冰域主把梅干摊得匀匀的,“去年的梅干,孩子们泡在蜜里吃,没几日就空了罐子。”沙海域主切青梅的手顿了顿,拿起一半递到她嘴边,“尝尝?今年的比去年的更酸些。”玄冰域主张口咬了一小口,酸涩瞬间漫开,眉头轻轻蹙起,像朵被风吹皱的花。沙海域主看得笑起来,从怀里摸出颗蜜饯递过去,“早知道你怕酸,备着呢。”玄冰域主含着蜜饯,甜味慢慢压过酸涩,见他指尖沾着青梅汁,伸手替他擦了擦,指尖的微凉让他心里一颤,低头时,耳尖悄悄红了。)
夕阳西斜时,天边染成了橘红色,把竹屋的顶都镀上了层暖光。孩子们躺在竹床上,嘴里含着桑椹,没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噜,嘴角还沾着紫黑的汁,像画了个小花猫。
大人们坐在廊下,看着天边的晚霞,谁都没说话,却觉得心里满满的。灵木域主的竹篮里还剩些桑椹,青岚域主拿起一颗,喂到他嘴边;阿月把剥好的莲子递给姬云帆,姬云帆又分了一半给她;沙海域主把切好的青梅往玄冰域主那边推了推,玄冰域主则把梅干递过去;玄黄域主看着他们,手里慢慢摇着蒲扇,扇出的风里,带着缠春藤的清香。
夜色慢慢漫上来,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缠春藤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晃,新抽的藤蔓又悄悄爬了寸许,把竹架缠得更紧了。
这裂界遗址的春夜,又一次浸在梅干的甜与青梅的酸里,像杯温好的米酒,初尝时淡淡的,回味却绵长。一圈圈,一年年,绕着这竹屋,绕着屋里的人,把平凡的朝夕,缠成了剪不断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