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天佑高阳（1/2）

高阳城外的防洪渠畔，风雨如晦，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汹涌的水流咆哮。往日温顺的桑水如今已化作一条狂暴的黄龙，裹挟着泥沙树木，猛烈冲击着新筑不久的堤坝。

张经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独自屹立在堤坝的最高处，任凭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襟，打在脸上生疼。他眉头紧锁，目光沉重地注视着脚下翻滚咆哮、水位仍在缓慢上涨的洪水，以及那铅灰色、仿佛永远不会放晴的天空。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风雨声淹没：“这鬼天气……雨再这么毫无节制地下下去，怕是上古的大禹复生，也治不住这滔天洪水了！”

黄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来到他身边，蓑衣下摆早已沾满泥浆。他顺着张经纬的目光望去，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大人，我们这‘长藤结瓜’的藤渠系统，依托地形，层层拦截，暂时还能锁住桑水这条‘小龙’。可若上游大河水位持续暴涨，一旦发生倒灌……那将是灭顶之灾！届时恐怕不止河北，连河南大半疆域，都将沦为汪洋泽国。”

这时，方悦也急匆匆赶来，他刚从附近山区查勘灾情回来，浑身湿透，靴子上满是泥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语速飞快地汇报：“大人，高阳城因地势较高，加之城墙坚固，城内百姓目前尚算安然，暂无水淹之虞。但城外情况不容乐观！卑职刚刚巡查归来，接连的暴雨已经引发了四五处严重的山体滑坡，泥石冲毁了道路，有好几个山村进出的道路被完全阻断，成了孤落。卑职已紧急派遣兵丁和征调的民夫前去清路，可这雨势丝毫不减，往往是前面刚清开，后面又被新的塌方堵住！如此反复，人力有时尽，恐怕……于事无补啊！” 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无奈。

张经纬听着两人的汇报，心不断下沉。他苦心经营、视为高阳未来命脉的交通网络，正面临着严峻考验。他痛心道：“那些路……是我们好不容易，耗费无数钱粮心血才修起来的，是高阳发展的筋骨！若是被这暴雨尽数冲毁，损失难以估量，高阳的元气怕是要大伤……”

黄粱努力在风雨中稳定身形，提出了一个相对务实且能解燃眉之急的建议：“大人，眼下情势危急，退耕还林固是防止水土流失的长远之计，但远水难救近火。当务之急，是立刻在山区沟谷、水土流失严重之处，抢建挡泥坝！此举一可滞缓洪水下泄速度，减轻堤坝压力；二可有效拦截泥沙，减少河道淤积；三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待洪水过后，淤积下来的肥沃泥土，便可形成上好的良田！如此，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个雨季，高阳非但不会因灾减产，反而可能凭空多得千亩以上的肥沃淤田！此乃化害为利之一法！”

方悦闻言，立刻表示赞同：“黄主簿高见！挡泥坝建造相对快捷，所需石材土木亦可就地取材，正适合眼下抢工！既能缓解道路被冲毁的压力，又能为将来谋利！卑职附议！”

张经纬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迅速权衡利弊。黄粱的建议确实是在当前恶劣条件下最可行、最有利的方案。他当机立断，目光扫过两位得力下属，语气沉凝而充满信任：“方悦所言极是！种树固本，确是我们未来的方向，但眼下已来不及了。就依黄主簿之策！方悦，你立刻调配人手，全力协助黄主簿，督办各处挡泥坝的抢建事宜！要快，要稳固！所需人力、物资，若有短缺，可先调用，事后一并报我！”

他说着，竟在风雨中，对着黄粱和方悦二人，深深一揖，言辞恳切，将千钧重担托付：“经纬不才，能力有限。此刻，高阳一县百姓之安危，未来之福祉，就全权交由二位了！望二位同心协力，助我高阳渡过此劫！”

黄粱与方悦见上官如此重托，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血与责任感，同时抱拳躬身，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坚定和响亮，异口同声道：

“大人放心！为高阳百姓福祉，我等必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声音落下，三人互望一眼，无需再多言语，立刻分头行动，投入到了与天灾抗争的紧张战斗之中。风雨依旧，但堤坝上这三个身影，却成了最令人心安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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