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土化兔、鸟使、姬生、果报、公孙夏(2/2)
从这事儿看,秀才当贼,说不定也是为了求功名呢!狐仙给姬生送“上进经费”,他却后悔被坑,真是太迂腐了!哈哈!
果报
安丘有个书生,懂算卦占卜的本事。但这人品行不正,老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每次想钻墙缝偷腥前,都要先算一卦。有天他突然病倒,吃药也不见好,自己念叨说:“我瞧见了,阴间的神怪恨我亵渎天理,要重重惩罚我,吃药哪有用!”没多久,他眼睛突然瞎了,双手也无缘无故自己折断了。
还有个某甲,他大伯没儿子,某甲贪图大伯的家产,就说愿意过继当儿子。大伯死后,田产全被某甲占了,他却立刻背弃了过继的承诺。后来他还有个叔叔,家境富裕也没儿子,某甲又认叔叔当爹。等叔叔一死,他又背弃了承诺。这么着,他吞并了三家的家产,成了乡里最富的人。
有天他突然疯了,大喊大叫:“你想靠坑人发家,还想好好活着?”说着就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一片一片扔在地上。又喊:“你断了别人的后,还想自己有后代?”接着剖腹掏肠,当场就死了。没过多久,他儿子也死了,家产全归了别人。
因果报应到这份上,真是可怕啊!
公孙夏
保定有个国子监的学生,正打算进京城花钱捐个县令当。刚收拾好行李就病倒了,躺了一个多月不见好。某天突然有个仆人跑进来说:“客人到了!”这学生忘了自己还病着,赶紧爬起来出去迎客。来的客人穿着华贵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物。两人互拜后进屋,学生问他从哪儿来。
客人说:“我叫公孙夏,是十一皇子的座上宾。听说您正收拾行李想捐个县令,既然有这想法,当太守不是更风光吗?”学生连忙谦虚推辞:“我钱袋子瘪,不敢有这么大的奢望。”客人拍胸脯说能帮忙,让他先出一半钱,剩下的到任上再补。学生大喜,问他有啥办法。客人说:“总督、巡抚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您只要凑五千串钱,这事准成!眼下真定府正缺官,可以赶紧弄到手。”
学生惊讶地说这是本省的职位,客人笑着骂他迂腐:“您咋这么死脑筋!只要有钱,还管什么老家外地?”学生还是犹豫,觉得这事不靠谱。客人突然压低声音:“跟您说实话吧,这其实是阴间城隍的空缺!您阳寿尽了,名字早记在死亡簿上了。趁这机会打点,还能在阴间当个大官。”说完起身告辞:“您先准备着,三天后我再来。”跨上马就走了。
学生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刚才是回光返照,赶紧跟老婆孩子诀别。他命人拿出攒的银子,买了上万串纸钱,把城里的纸钱都买空了。院子里堆满了纸人纸马,日夜焚烧,纸灰堆得像小山。三天后客人果然来了,学生交了钱,跟着他到了阴曹地府的官署。只见大殿上坐着显贵的官员,学生赶紧磕头跪拜。官员简单问了姓名,叮嘱他“为官要清廉谨慎”,然后拿出委任状,叫他到案前领了。
学生心想自己不过是个监生,身份低微,不弄点排场震慑手下不行。于是又买了车马,还派鬼差用彩轿去接他的美妾。刚安排妥当,真定府的仪仗队就到了,一百多里路上全是送行的鬼差,他得意得不行。突然前面开道的锣鼓停了,旗子也耷拉下来。正惊疑时,只见骑马的鬼差全下马,趴在路边——那些人只有一尺来高,马跟狸猫差不多大。车前的鬼差吓得喊:“关帝爷来了!”
学生吓得赶紧下车趴在地上,远远看见关帝爷带着四五个随从,慢悠悠骑马过来。关帝胡须浓密,绕着脸颊,跟画上的不一样,眼神威严,眼睛长近了耳朵。关帝在马上问:“这是哪来的官?”随从答:“是真定府太守。”关帝哼了一声:“小小的一个郡官,用得着这么张扬吗!”学生听了浑身发抖,身子突然缩成六七岁小孩那么大。关帝让他起来,跟在马后走。
路边有座大殿,关帝进去朝南坐下,命人拿纸笔让他写下籍贯姓名。学生写完呈上,关帝一看就怒了:“字写得歪歪扭扭像鬼画符!分明是个市侩商人,怎么能当父母官?”又命人查他的德行簿,旁边有个鬼官跪着奏报,不知说了些啥。
帝君厉声喝道:“削尖脑袋往上爬的罪还算小,卖官鬻爵的罪可就大了!”话音刚落,就见金甲神拿着锁链把人带走了。接着上来两个人揪住某官,扒了他的官服官帽,打了五十大板,屁股肉都快打没了,然后把他一脚踹到门外。他回头一看,之前跟着的车马全没了,疼得压根走不了道,只能趴在草丛里歇着。仔细一瞅周围,发现离老家不算太远。好在他身子轻得像片叶子,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才蹭回家。一到家就跟刚从梦里惊醒似的,躺在床上直哼哼。家里人围上来问咋回事,他就只说屁股疼。原来他之前昏迷得跟死了似的,已经七天了,这才醒过来。刚缓过神就问:“阿怜咋没来?”——阿怜是他小妾的小名。
之前阿怜正跟人坐着唠嗑呢,突然说:“他要去当真定太守了,差役来接我啦。”说完就回屋梳妆打扮,化完妆就断气了,离现在也就隔了一夜。家里人把这怪事跟他一说,某官悔得直捶胸口,下令把小妾的尸体先停着别下葬,盼着她能活过来。可等了好几天一点动静没有,才把她埋了。某官的病慢慢好了,但屁股上的疮口烂得厉害,整整半年才能下床。他总念叨:“当官的钱全折腾没了,还平白无故遭了阴曹地府的刑罚,这我都能忍;可就是不知道我那爱妾被抬到哪儿去了,大半夜想起来才叫人难受啊!”
蒲松龄老先生说:“唉!市侩小人本来就不能当大官啊!阴曹地府都记着这些账呢,恐怕连孔老夫子都管不到的地方,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杀都杀不完啊。我老家郭华野先生传过一件事,跟这事儿挺像,他老人家也算是人间的神明了。郭先生因为清正耿直受皇上赏识,二次起复去荆楚当总督。他出门时行李简单得很,就带了四五个人,穿的衣服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路上的人都看不出他是大官。正好有个新上任的县令跟他同路,那场面可不一样:二十多辆骆驼拉的车,前面有几十骑马开路,跟班的能有上百人。郭先生也不知道他是啥官,有时走在他前面,有时跟在后面,偶尔还派几个随从混在他的队伍里。那新官前面的马夫嫌郭先生的人碍事,就吆喝着把他们赶走,郭先生也不理这茬。
没走多远到了一个大镇子,两人都停下来歇脚。郭先生派人悄悄打听,才知道那新官是个国子监的学生,花钱买了个官,要去湖南上任。郭先生就派了个手下把他叫来。那新县令一听有人叫他,又惊又疑,等问清楚对方的官衔,才知道是郭华野先生,吓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穿戴整齐爬着过来磕头。郭先生问:‘你就是某县的县令?’新县令回答:‘是。’郭先生说:‘你这么个小县城,哪养得起这么多跟班?你要是到任了,那当地百姓可就遭了殃!你别去上任了,赶紧回家吧。’新县令磕头说:‘下官还有委任状呢。’郭先生让他把委任状拿来,看了看说:‘这也不是啥大事,我替你交上去吧。’新县令拜了拜退出去,也不知道他回家的路上咋想的,反正郭先生早就接着赶路了。这世上还有没到任就被‘考核’罢免的官,我还是头回听说。因为郭先生是奇人,所以我信他能干出这么痛快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