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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诡异的邀请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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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主席的水泡音响起:“斗争性……不足!要有……明确的敌人!内部的……蛀虫!外部的……颠覆势力!”

伊万手忙脚乱地往故事里塞入了一个暗中破坏的富农,和一个潜伏的外国间谍。故事变得支离破碎,逻辑混乱。

“语言!注意你的语言!”那个由燃烧书籍构成的评委发出纸张翻动和火焰噼啪的声音,“不够铿锵!要用有力的、纪念碑式的词汇!”

“节奏太慢!”电影放映机头颅的评委,光束在伊万脸上晃动,“需要更快的剪辑!更强烈的冲突!”

无数个声音从黑暗中涌来,提出互相矛盾的要求。伊万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的肉,被无数把无形的刀切割、重塑。他喘不过气,他的思维被撕扯,他原本那点可怜的文学理念被践踏得粉碎。他为了迎合,开始胡言乱语,故事变得越来越荒诞,越来越黑暗,充满了无意义的牺牲、扭曲的忠诚和狂热的呓语。

他讲述英雄如何亲手揭发并处决了疑似背叛的亲人,如何在非人的折磨中保持诡异的微笑,如何最终在一场爆炸中化为一座永恒的、指向未来的冰雕……

当他精疲力竭,几乎虚脱地停下时,黑暗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然后,零零落落的掌声响起,逐渐变得热烈。灯光重新亮起。

评委们的脸上,大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蟾蜍主席微微颔首。巴巴·雅加嘿嘿笑着。安娜·彼得罗芙娜优雅地拍着手。费奥多尔神父在胸前画着扭曲的十字。

“很好……有了……进步。”格里高利主席说,“开始……触及……罗刹灵魂的……某些……本质。”

伊万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恶心,但与此同时,一种被这些“权威”认可的、病态的喜悦,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他背叛了自己,却似乎……赢得了“成功”?

试炼结束后,引路人谢尔盖再次出现,他的表情依旧冰冷。“经理要单独见你。”

伊万跟着他,穿过迷宫般曲折、倾斜的回廊,来到剧院深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门后,是一个拥挤、杂乱、堆满了各种道具、服装和手稿的房间。这就是经理办公室。

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高背椅上,正对着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听到脚步声,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伊万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和他自己有着七分相似,却更加沧桑、疲惫,眼神中混合着看透一切的讥诮与深层绝望的脸。那人年纪看起来更大些,鬓角斑白,皱纹深刻,仿佛承载了无数不堪回首的故事。

“欢迎你,伊万·伊万诺维奇,”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或者说……欢迎‘另一个我’。”

伊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我是A.N.,你也可以叫我……阿纳托利·尼古拉耶维奇。”经理缓缓站起,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表演的痕迹,“不用惊讶。你所见到的每一位‘评委’,都曾经是像你一样的‘受邀者’。格里高利,曾经是一位渴望歌颂钢铁与火焰的诗人;巴巴·雅加,曾是收集民间传说的学者;安娜·彼得罗芙娜,是一位追求极致唯美的女演员;费奥多尔,是一位沉迷于教条神学的修士……他们来到了这里,经历了和你类似的‘试炼’。”

他走到伊万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他们为了得到认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成功’,交出了自己最初的创作灵魂,扭曲了自己的本心,去迎合这个剧院,迎合罗刹国文艺界这片‘罗刹海市’固有的、荒诞的评判标准。于是,他们被同化,成为了这永恒评审团的一部分,成为了他们曾经或许厌恶、或许恐惧的‘怪物’。他们失去了离开的资格,成为了维系这个幻梦的养料。”

A.N.指向窗外——那里并非喀山的夜景,而是一片不断翻滚、变幻着各种离奇景象的混沌虚空,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剪影。“你看,这所谓的‘幻影剧院’,不过是罗刹国文艺生态的一个缩影,一个凝聚了所有扭曲规则的‘鬼域’。在这里,你想演什么样的角色,愤世嫉俗者、歌功颂德者、形式主义者、苦行僧、小丑……都需要你自己来定,但最终,你都会被这巨大的机器改造,变成它需要的样子。至于能不能‘成功’……”他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看看他们吧。这算成功吗?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为……为什么是我?”伊万颤抖着问。

“因为你身上还有最后一点‘真实’的影子,虽然微弱,但足够吸引我们。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也需要……一个警示,或者一个替代品。” A.N.的眼神变得幽深,“每一个新人的加入,都可能让某个‘旧人’获得短暂的‘解脱’。比如……我。”

A.N.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被布蒙住的画。他猛地扯下布。画布上,是一个年轻版的A.N.,眼神清澈,充满理想,与他现在判若两人。

“我累了,伊万。我扮演‘经理’这个角色太久了。我目睹了太多灵魂的堕落,也亲手‘塑造’了太多怪物。我渴望‘杀青’。”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留下。你可以取代我,成为新的‘经理’,或者,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固定的‘评委’,享受这虚假的权威和永恒的存在。第二……”

他顿了顿,指向房间另一侧一扇散发着微弱白光、看似普通的门:“从那扇门离开。你会回到你的古比雪夫,你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或者,只把它当做一个荒诞的梦。你会继续你平庸但……‘真实’的生活。你的手稿依然可能不被认可,你会继续贫穷,被忽视,但你的灵魂,至少在理论上,还是属于你自己的。”

“选择吧,伊万·伊万诺维奇。” A.N.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是拥抱这荒诞的‘成功’,成为这永恒戏梦的一部分,还是回归那充满挫败但却可能保有‘自我’的现实?能治愈你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内心的那份释怀和明白……你,明白了吗?”

伊万陷入巨大的挣扎。留在这里,他可以立刻摆脱失败者的标签,拥有他梦寐以求的“话语权”,尽管是在这诡异的剧院里。他可以不再为生计发愁,甚至可以……“塑造”后来的灵魂。但那意味着永恒的扭曲,意味着成为自己曾经恐惧和厌恶的存在。

离开,则意味着回到原点,继续那令人绝望的泥沼生活。那微不足道的“真实”,在强大的诱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A.N.那混合着诱惑与怜悯的眼神,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惊恐的脸。他想起了自己最初拿起笔时,那份单纯的热爱……

最终,驱使伊万做出决定的,并非多么高尚的觉悟,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对失去“自我”的恐惧,哪怕那个“自我”是如此卑微。他意识到,在这里获得的任何“成功”,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建立在自我背叛基础上的傀儡戏。他无法忍受自己变成格里高利、巴巴·雅加,或者眼前这个疲惫而绝望的A.N.。

“我……选择离开。”伊万的声音微弱,但清晰。

A.N.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有失望,有一丝解脱,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很好……很有意思的选择。看来,你那点可怜的‘真实’,比我想象的要顽固。”他叹了口气,“那么,走吧。穿过那扇门,不要回头。”

伊万踉跄着走向那扇白色的门,手握上门把的瞬间,他忍不住回头问:“那你呢?”

A.N.已经重新坐回了高背椅,背对着他,面对着那面裂痕累累的镜子。他的声音变得缥缈而空洞:“我?我会继续等待下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者,直到这座剧院本身,如同它所象征的一切,在某一天彻底崩塌。毕竟,浮生不过梦一场……我的这场戏,还没到‘杀青’的时候。”

他的身影在镜中似乎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伊万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门。一股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他,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

伊万·伊万诺维奇·卡列宁发现自己躺在古比雪夫公寓的地板上,窗外是灰蒙蒙的黎明。他浑身酸痛,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身边散落着被退回来的手稿,一切如常。

是梦吗?

那太过真实、太过荒诞、太过恐怖的经历,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他抬起手,似乎还能闻到那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

他尝试着拿起笔,想要写下这段经历,却发现笔尖颤抖,一个字也写不出。任何文字,在这段真实的噩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也失去了再去创作那些“人性光辉”故事的兴趣,那些东西现在看来,虚伪得可笑。

他变得沉默寡言。邻居们觉得他更古怪了。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眼神空洞地望着街道。

终有一天,他会静下心来,像个局外人一样回顾自己的故事——无论是在古比雪夫的平庸岁月,还是在喀山幻影剧院的那场噩梦。然后,他会笑着摇摇头,那笑容苦涩而扭曲。浮生不过梦一场。能治愈他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内心那份对荒诞现实的最终释怀,和对自己所处这个巨大、无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各种诡异戏码的“罗刹国”的透彻明白。

人生如戏。在古比雪夫,他扮演着失败的作家;在幻影剧院,他差点扮演了各种光怪陆离的角色。角色需要自己来定,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至于能不能成功……他亲眼见过那“成功”的代价。

他没能成为伟大的作家,他甚至不再写作。但他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了下来,作为一个清醒(或者说,被迫清醒)的旁观者,一个游离于所有剧本之外的,“局外人”。

而在他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那张用暗红色墨水书写的邀请函,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个随时可能再次将他拖入噩梦的入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逃离了那座剧院,或者,整个罗刹国,本就是一座更大的、无法逃离的……“幻影剧院”。

他的故事,似乎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场景,换了一种更为沉寂、却也更为深刻的……荒诞演绎。至于“杀青”?在那片永恒笼罩着罗刹大地的、灰蒙蒙的天空下,这或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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