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海角墓园(2/2)
两个水兵抬着一个巨大的花圈走到舷边。
花圈是用新鲜的花制成的——
白玫瑰、红康乃馨、绿蕨叶,编成一个直径两米的圆环。
花圈中央,白色的缎带上用金线绣着两行字:
致勇敢的对手
愿海给予永恒的安息
“投放。”
GTI水兵们将花圈轻轻放入海中。
它漂浮在海面上,白色的花朵在黑色的油污中显得格外纯洁,格格不入。
护卫舰鸣笛三声——
低沉、悠长、哀伤,像葬礼的号角。
汽笛声在海面上回荡,传得很远。
远处,其他GTI舰艇也陆续鸣笛回应。
护卫舰在投放点停留了十分钟,然后缓缓转向,驶离。
花圈在海面上漂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下沉。
花朵吸水后变重,慢慢沉入水中,消失在黑色的海面下。
它会一直下沉,下沉,直到落在“胡安·卡洛斯一世”号的残骸上,落在永远留在舰上的敌人身边。
同日,马德里的天空阴沉,下着冰冷的细雨。
但托莱多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不是几百人,是几千人,也许上万人。
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撑着黑色的伞,沉默地站着。
教堂内,仪式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总主教兼枢机主教站在祭坛前,开始弥撒:
“……他们从海上来,他们到海里去。他们的生命像浪花一样短暂,但他们的勇气像岩石一样永恒。今天,我们不是为死亡哀悼,我们是为生命致敬。为那些选择站在战舰上而不是逃跑的生命,为那些选择战斗到最后而不是投降的生命,为那些把职责看得比生命更重的生命……”
祭坛前,王室成员坐在第一排。
从前线赶回的国王费利佩六世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双眼通红。
王后莱蒂西亚握着他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的女儿,莱昂诺尔公主,不在——
她还在医院,重伤,昏迷。
教堂里坐满了人。
前排是政府高官、军队将领、外交使节。
后面是普通民众——
阵亡官兵的家属、朋友、同事,还有无数素不相识的市民。
一个老妇人坐在第三排,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照片——
她的儿子在“胡安·卡洛斯一世”号上当轮机兵。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海军制服,笑得灿烂。
老妇人盯着照片,一遍遍抚摸儿子的脸。
旁边,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是阵亡飞行员的妻子,丈夫昨天起飞后就没有回来。
她看着祭坛,眼神空洞,机械地摇晃着孩子。
“……我们祈祷,不是为了改变上帝的旨意,而是为了找到承受痛苦的力量。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寻求答案,而是为了彼此支持。因为在这场巨大的悲剧中,没有一个人是孤岛……”
仪式进行到尾声时,总主教做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他没有等待罗马教廷的指令——
按照教会法,为大规模战争死难者举行全国性追思仪式需要教廷批准。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我宣布,从今日起,西班牙全国进入为期七日的哀悼期。所有教堂的钟声将每日鸣响,所有国旗将降半旗,所有娱乐活动将暂停。我们哀悼,我们纪念,我们永不忘记。”
广场上,人们把手中的蜡烛放在地上,放在台阶上,放在任何平坦的地方,烛光在细雨中闪烁。
同日的格拉纳达地下指挥中心,没有烛光,没有祈祷,只有闪烁的屏幕、忙碌的军官。
蒙塞拉特司令站在战术地图前。
地图上,整个南部海岸线都被标红了——
GTI的登陆舰队正在集结,侦察显示至少有五个两栖战斗群,搭载着超过八万人的地面部队。
海军全军覆没后,他们失去了所有海上防御能力。
现在,GTI可以随意选择登陆地点,随意调动兵力,随意炮击海岸。
但地图上还有一些蓝色的标记——
“西南铁壁”正在沿海防线展开。
“GTI的登陆窗口?”
蒙塞拉特问。
“气象预报显示,未来四十八小时海况良好。”
气象军官回答,“他们很可能在明天黎明时发起第一波登陆。”
“我们的防御准备?”
“沿海防线已经就绪。反坦克导弹、岸防炮、雷区、障碍物……但我们缺乏重型火炮和空中支援。空军只剩不到一百架可作战飞机,而且跑道持续遭到攻击。”
这将是一场残酷的、不平衡的、注定惨烈的陆上战斗。
但这也是他们唯一还能战斗的地方。
“传令所有部队,准备迎接登陆作战。告诉他们:海军的弟兄们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没有地方可退。”
命令下达了,军官们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忙碌——
协调部队调动,分配弹药补给,规划火力支援,制定撤退路线。
蒙塞拉特转身看向墙上的西班牙国旗,旗子还很新,没有破损,没有烟熏的痕迹。
它会保持干净的。
下一次升旗,会在夺回的领土上。
或者在最后的阵地上。
但绝不会在投降的仪式上。
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所有前线部队的频道。
“全体注意,我是蒙塞拉特司令。海军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现在,轮到我们了。准备好,敌人要来了。而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随即从不同的单位,传来了简短的回应:
“第1集团军收到。”
“第2集团军收到。”
“第3集团军收到。”
“空军指挥部收到。”
“海岸炮兵收到。”
每一个“收到”,都是战斗到最后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