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一小段时间走廊(1)(2/2)
这个问题,我大爷爷问了无数个人,没有一个人答复他。最后问我四岁的大姐茜草,茜草胡乱回答说:“爷爷,你的腰杆子,是被大雪压弯了。”
可怜我的大姐茜草,瘦得白鹤的腿还细。自从我爷老子被抓去当壮丁之后,含欢、青黛、公英,经常端着一碗饭菜,跳过臭水沟,放到我家的菜柜子里。
我娘老子更惨,三天里,没有两天不是病人。
我爷老倌被抓走的那天晚上,快要临产的娘老子,追了六七里路,最后昏死在卧槽坝下的芦苇荡里,被冷水泡了一个小时。孩子没保住,我娘还落下一身重病,双手沾不得冷水,一沾到冷水,身体就发抖。
但上有老,下有小,要吃要喝,不去干活,一家三口人,就会被饿死,不沾冷水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大爷爷现在的任务,是拄着拐杖,东走到胡麻台,西走到鲍家屋场,北走到刘家屋,和一群年纪相当的老人们,躲在没有北风、只有太阳的墙下,讲昔日的英雄壮举,讲如今的迟暮落寞,讲到动情之处,一齐掉了几滴老眼泪。
我大姐在响堂铺街上九痞子的厚生泰药房前面,找到我大爷爷。
“爷爷,家里来人客人,妈妈叫您老人家快点回去。”
一声哦豁,老倌子、老帽子们全体退场,只剩下兵马大路旁的拴马桩,楞楞地张望着脚步带起的灰尘。
回到家里,堂屋中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客人。
年纪小的客人,年龄大约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模样还算精神。
“大爷爷,你还记得我吗?”
我大爷爷左看右看,在脑海里仔细搜索所有的记忆,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我是路通呀!一九三七年,是您老人家,把我们二十个四个同学,还有二木匠江篱,亲自送到延安去的呢。”
“哎哟,记起来了。路通,你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么子好事呢?”
“是您的第二个儿媳妇,灵芝,叫给带点钱给你老人家。”
“哎哟!冷水里忽然涌出一连串热水泡泡,有这样的好事?我的孙女无恙,多大了?”
“大爷爷,你孙女无恙,十一岁了。您还有两个孙子,大孙子叫无病,八岁了;小孙子叫无忌,三岁了。”
“哦豁!我枳壳大爷若是死了,终于有人捧灵位牌子了!”我大爷爷说:“这位胖胖的老弟,你的年纪,满了六十花甲了吧?”
穿着印有福禄寿喜四个字绸缎褂子的胖老头说:“我来寻找外孙子薛破虏。”
“喂喂,怎么突然之间,薛破虏多了一个外公?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哥哥哎,我女儿是六月雪,她亲口告诉我,我外孙子叫薛破虏,今年应该九岁了。萨破虏如今在哪里?我好想好想看到他。”
“他读书去了,还没有放学。”
我大爷爷敲的是边沿鼓:“老弟呀,你那个亲家,芭蕉山的薛大员外,和薛老帽子,当真是一对模范夫妻呢。”
“老哥哥哎,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呢,您点拨点拨我。”
“他们两公婆,是老天爷前世选配的、鸡和狗杂交生下的种。”
“您这话,我更所不懂。”
“怎么听不懂?鸡是铁公鸡,狗是守家狗。杂交生下来的种,太有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的精神了。”
我大爷爷的话,薛破虏外公听了。顿时满通红。说:“这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