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狂欢前夜（2/2）

湿婆的意志，不容挑衅。

双方人马恨恨地互瞪一眼，带着未尽的怒火与杀机，如同潮水般退回到各自划定的区域。

但那紧绷的弦并未放松，反而因为这番激烈的冲突与强行压制，积蓄了更加可怕的力量。

子辉在树洞中，透过缝隙“看”完了这场冲突的全过程。他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引爆全场的敌意，也能感受到湿婆一声低吟所带来的绝对压制。

他手中正在雕刻的一个皮影美人，脸颊被他无意识用力，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轻轻抚平那裂痕，眼底的狼石幽芒冰冷如初。这场湿婆节，注定不会平静。

而那三万皮影美人，将在接下来的狂欢与混乱中，扮演最致命的角色。

他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的那一刻。

各部落按照古老的规矩，在圣树周围划定区域驻扎，彼此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剑拔弩张的和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沙尘、沼泽的腥臭、蜥蜴的膻气、还有各种香料和祭祀用品燃烧的味道，令人头晕目眩。

湿婆节的准备工作，如同一种集体性的狂热，席卷了整个骨裂荒原。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对“圣水”的预备。

这并非普通的清水。

狼头族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疯狂地投入到一场类似泼水节，但更加原始、粗暴的“运水”活动中。

他们用各种容器——巨大的兽皮袋、掏空的巨骨、甚至直接驱使驯化的、背甲凹陷如锅的巨蜥——从肠液河以及其他可能的水源，运回大量的水。

但这些水并非为了洁净或嬉戏。它们被倒入圣树基座下一个个挖掘好的、用巨石垒砌的蓄水池中。

水中被投入了大量的矿物粉末、古怪的草药、甚至还有宰杀的蜥牛血液和秘制的发酵物。池水很快变得浑浊不堪，颜色诡异，散发出刺鼻的、混合着腥甜与腐败的气味。

这才是湿婆节真正的“圣水”——一种蕴含着微弱狼石之力、刺激生命本能、可能带有致幻或催情效果的巫药。

在节日的高潮，这些“圣水”将被尽情泼洒，用以“净化”和“祝福”，激发最原始的欲望与活力，象征着生命的繁衍与轮回。

子辉被严密看守在他的“工坊”里，日夜赶制那三万皮影美人。

他能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无数脚步践踏的震动。

透过洞窟的缝隙，他能看到远处各部落色彩迥异的旗帜和帐篷，能看到狼头族人如同工蚁般忙碌地运输和调制“圣水”。

他也注意到了狼人族的到来，看到了石斧爷那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漠然的态度。这很不寻常。

以石斧爷的火爆脾气和对他的重视，绝不可能如此平静。

要么，石斧爷在腐植春谷受了极重的、尚未恢复的内伤，无力发作；要么，他就是深知湿婆节的凶险——这里有包括狼头族湿婆在内的七大部落萨满（或代表）坐镇，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触犯某种古老的禁忌。

子辉更倾向于后者。

石斧爷的冷静，反而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暗示着水下潜藏的巨大暗流。

而阿骨朵接任狼毫族大萨满，标志着狼毫族彻底完成了从母系向父系社会的转型，这在整个失落之地的历史中，是继狼人族之后第二次，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整个骨裂荒原，就像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百年积累的恩怨、膨胀的欲望、诡异的仪式、暗藏的杀机，全都挤压在这片神圣而污秽的土地上。

而那三万即将登场的皮影美人，将成为子辉投入这个火山口的一颗重磅炸弹。

他安静地雕刻着，等待着，湿婆节正式开幕的那一刻，等待着狂欢与混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