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何为愧疚？（1/2）
蓝最终成功地将那群惊魂未定的孩子们护送到了安全地带，正是他最初“醒来”时所在的那座城市。
城市上空依旧笼罩着粗壮的、如同恶龙吐息般的黑色烟柱。
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到远处天边那一片被地下火光照亮的、不祥的橘红色区域。
那里，显然仍在进行着一场与无情烈焰的残酷搏斗。
直升机的旋翼尚未完全停转，驾驶员便焦急地示意他们快速离开，随即再次升空，消失在夜色中，奔赴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孩子们脚一落地，早已等候在撤离点的人群便涌了上来。
其中许多是刚刚从那个森林村庄疏散出来的村民，他们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一时间，找到亲人的孩子扑进父母怀中放声大哭，场面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悲伤。
不少家长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孩子，然后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的蓝，深深地鞠躬，用带着哭腔和浓重口音的话语，反复表达着最朴素的感激。
“谢谢您！消防员先生！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
“恩人啊！没有您，我们家小宝就……”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这些真挚的、毫不掩饰的感激，如同暖流冲击着蓝。
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微微发烫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似乎…有些受用？
他立刻警觉地摇了摇头，将这种异样感强行压下，只是略显生硬地摆了摆手，用几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快带孩子去休息吧”之类的套话，将热情的村民们敷衍了过去。
人群渐渐散去，蓝掏出那个沾满汗水和烟尘的对讲机，尝试与队长取得联系。他按下通话键，呼叫了几次，对面却只有滋滋的电流噪音，无人应答。
“可能……正在处理最关键的地方吧，抽不出手。”
蓝自我解释着，心情却莫名地沉重起来。他挂断通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他费力地解开身上那套厚重、早已被汗水和消防作业浸透的消防服。
当外层防护服被脱下的瞬间，里面湿透的作战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而黏腻。
那件沉重的消防服被随意放在脚边，内部积蓄的汗水甚至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蓝仰起头，大口地喘息着，试图驱散胸腔中那股莫名的滞涩感。
他再次拿起对讲机，不死心地又呼叫了几次。依旧只有沉默。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主动发出了通讯请求的提示音！
蓝立刻接通：“喂？队长？”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低沉而充满疲惫的声音：“喂？请问是科洛夫吗？”
蓝微微一怔：“是我。你是？”
“我是第三应急中队的副队长，现在临时接管你们小队的通讯。”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科洛夫，听着……你所在的第七小队，以及前往村庄执行隔离带任务的第二十小队……他们……他们全员……失联了。根据最后传回的信息和火场态势判断，恐怕……已经全部殉职。”
对方顿了顿，似乎在给蓝消化的时间，声音更加低沉：“目前确认，你是第七小队……唯一的幸存者。”
果然如此，另外那边的小队早就已经覆灭了。
蓝所在的小队为什么会没？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另外那边的小队没了，导致火焰烧到了村庄，然后又从村庄那边烧到了蓝所在的七小队，火焰形成包抄，想活都难。
蓝握着对讲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沉默地听着，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
副队长后面又交代了一些后续安排，但他几乎没听进去。
通讯结束后，蓝缓缓放下对讲机。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的窒息感，凶猛地席卷而来。
明明身体只是疲惫，肺部检查也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呼吸如此困难？
“呵……哈……呵……哈……”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呼吸的力度和频率，试图吸入更多的氧气，驱散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闷痛与紧缩感。
眉头紧紧皱起，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适。
“这是什么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内心充满了不解。
“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气……”
他并非没有经历过极致的痛苦。
肉体上的创伤，哪怕是肺叶被刺穿时的剧痛和缺氧，他都曾凭借顽强的意志扛过来。
但眼下这种难受，截然不同。
它并非源于器官的损伤，而是一种……空洞的、沉重的、伴随着阵阵心悸的悲伤，直接从这具身体的深处满溢出来，干扰着他最基本的生理节奏。
这种独特而陌生的情感体验，对于漫长岁月中大多独来独往、情感淡漠的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此刻，他就像一个第一次触摸到火焰的孩子，对这股灼烧心灵的疼痛，感到无比茫然和……无措。
几分钟的沉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蓝凭借其远超常人的精神意志，强行将那源自身体本能的、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波动压制下去，如同将汹涌的洪水逼回堤坝之内。
尽管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重新恢复了近乎冷酷的清明。
就在这时，那部沾满污渍的对讲机再次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深吸一口依旧带着烟尘味的空气，按下了接听键。
是那位副队长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他理解刚刚的消息是何等残酷，给予短暂的消化时间是必要的，但现实不等人。
“科洛夫，我知道这很难，但没时间让你慢慢调整了。”
副队长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安排去接你的车应该快到了。你的新任务是立刻前往城郊边缘区，指挥那里临时招募的青壮年，不惜一切代价，抢在火线抵达前，砍伐林木，清理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防火隔离带！”
副队长清楚这个命令对于刚刚失去所有队友的科洛夫而言是何等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城市的一部分与莽莽山林紧密相接，如果让那被黑石能量加持的山火蔓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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